不过后脑勺被撞了好几下,到这会儿脑袋都晕乎乎的,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
    她浑身酸疼地躺在树林子里, 望着树冠顶上砸出的大窟窿, 暗自庆幸大树生得足够茂盛,这才没让她摔个稀巴烂。
    江初唯缓了缓神,等脑子清明了些,从地上坐起来,认真扫视周围环境。
    忽见旁边草丛里钻出一条竹叶青,白唇, 红眼, 直勾勾地盯着她。
    江初唯自然认得是毒蛇, 一口要命的那种, 所以面上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撑在背后的手, 偷偷摸摸地捡到一根树杈,正准备给竹叶青当头一棒, 却还是晚了一步。
    竹叶青咻地探出头,在江初唯脚踝处咬了一口。
    毒液通过血液循环至身体各处,江初唯手里的树杈应声落地,手脚开始发麻,意识越来越模糊,摇摇晃晃又倒回地上, 她好像听到有人靠近。
    厚底长靴踩在落叶上的声音,最后停在她的面前, 江初唯隐隐闻到一股淡淡的冷香。
    似曾相识,却又一时想不起是谁。
    她艰难地伸出手抓住来人的袍裾,有气无力:“救, 救救我……”
    江初唯不想死,好不容易从傅兰兰手里捡回一条命,她还要回去揭穿傅兰兰的真面目。
    阿辞,那么好一孩子,她不能看他上当受骗。
    来人将江初唯抱起来,他低头看着她脸上的红痕,眼里是心疼还有阴戾:“阿姐,别怕,我回来了。”
    江初唯身上发冷,蜷缩成一团往周瑾辞怀里钻了钻,两只手死死地攥着他胸口的衣服,嘴里喃喃地喊道:“阿辞,阿辞,阿辞……”
    周瑾辞将她的身子往里带了带,抱着她去了前面的山洞。
    睡梦中的江初唯,突然回到了前世。
    被做成人彘泡在酒坛里,看不到听不到闻不到,但她能感觉得到很冷。
    直至有人抱住她。
    那个人的怀抱太暖和了,跟现在的一模一样。
    所以就是他救了她吗?砍下她的头帮她脱离苦海。
    江初唯猛地睁开眼睛,有橙黄的火光映入眼帘,她有些不适宜地拿手挡了一下。
    透过指缝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他低垂着眉眼,额前的碎发搭下来,遮去一般的脸,只见得高挺的鼻梁和朱红的唇珠。
    而他的手里握着江初唯雪白的脚丫子。
    江初唯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他已经低头下去吻上她的脚踝。
    如果不是脚踝处传来的刺痛,还有体内血液的翻滚,江初唯定会一脚把人踹开,然后大骂一声登徒子。
    她知道他在为她吸蛇毒,但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索性转过脸看向别处。
    等他放下自己的脚,江初唯眼角余光瞥到他吐出一口乌血,她才小小声地道了一声谢。
    “阿姐没事儿就好。”周瑾辞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血痕。
    “阿辞?!”江初唯一听周瑾辞的声音,不敢相信地转过头看去,周瑾辞将额前的碎发拨到脑后,俊美温顺的脸庞完全露出来,并朝她微微一笑,“阿姐。”
    江初唯激动地扑过去抱住他,“阿辞,真的是你吗?”
    “嗯。”周瑾辞小心地搂住她的腰身,随时注意不能碰到她的脚伤。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路上没遇到坏人吧?快让阿姐看看有没有受伤?”傅兰兰的事情,江初唯不打算告诉周瑾辞,毕竟他跟傅兰兰不熟,还是交给萧瑾辞比较好,她的弟弟要一辈子美好,不被任何人任何事影响。
    “阿姐,我没事儿,很好。”周瑾辞抿唇笑了笑。
    再三确定周瑾辞没受伤,江初唯这才暗舒一口气,“那就好。”
    开始打量周遭,山洞潮湿,还好有石床和干草,斗篷和外衣都湿透了,周瑾辞帮她脱了,晾在火堆前面烤,江初唯身上裹的是周瑾辞的衣服。
    周瑾辞穿着单薄地坐在石床边给江初唯嚼草药,一把绿油油的草药放进嘴里,他咀嚼了两下,眉头倏地拧起,表情逐渐扭曲。
    江初唯跟着抿了抿唇,“很苦吗?”
    “嗯。”周瑾辞闷哼一声。
    江初唯靠过去,“要不我来吧?”
    说着伸手就要去勾周瑾辞放在腿上的草药,周瑾辞眼疾手快将人摁住,偏过头朝她笑了笑,模糊道:“不想阿姐吃一丁点苦。”
    偏头的角度刚刚好,暖黄的火光打在他脸上,映出他画一样的侧脸和线条突出的喉结。
    喉结轻滚,莫名性感。
    江初唯不敢多看,忙低下头落在自己手上。
    周瑾辞的手要比她的手大很多,轻而易举地将她覆盖,她能真切地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滚烫。
    江初唯也不知为何突然心跳加快,仿若想要蹦出胸腔溜两圈。
    周瑾辞吐出嘴里的草药,小心翼翼地敷在江初唯伤口上,“阿姐,有些疼,你忍一下。”
    话来得太迟,江初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脚踝处已经传来一阵刺痛,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反手捉住了周瑾辞。
    死死地咬着嘴唇,小脸涨得通红。
    “很快就好,再忍一忍。”周瑾辞一边安慰一边又嚼了一口草药给她敷上,然后撕下自己一只袖子帮她包扎好。
    盯着周瑾辞光溜溜白得发亮的胳膊,随着他的抬起和落下的动作,臂上的肌肉线条完全勾勒出来。
    江初唯顿时一阵口干舌燥,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
    周瑾辞似乎还没查出她的异样,很自然地将她的脚放回石床,拣了两个采回来的野果子给江初唯,细心地在衣裳上擦了擦,“阿姐先吃点果子垫垫肚子,等会儿我再出去拾点柴火,顺便打一只野兔子回来烤。”
    折腾了一天,江初唯是有点饿了,抱着果子啃得津津有味,“外面天都黑了,林子里肯定危险,还是别出去了吧。”
    “山洞夜里太冷了,要是不多拾点柴,下半夜没火不行的。”周瑾辞摸了摸江初唯的头,“阿姐就在洞里等我,不要乱跑知道吗?”
    声线温柔,而且有耐心,跟哄孩子似的。
    江初唯觉得好笑,“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周瑾辞站起身,眉眼低垂地看着江初唯,“阿姐,我现在长大了,一定能保护你的。”
    江初唯抬起头看向他。
    在大周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个子还没她高,却总说着要保护她。
    她不敢相信。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的阿辞长大了,已经是男子汉了,不管说什么做什么,总能让她有安全感。
    江初唯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噗嗤地笑出了声,轻轻地拍上周瑾辞,打趣道:“怎么有种养儿子送终的感觉?”
    周瑾辞跟着笑,“阿姐怎么还骂人呢?”
    “好了,不说了,”江初唯脱下身上的外套给周瑾辞,“山里冷,你穿件衣服再去,不然冻坏了,我们老弱病残还怎么回家?”
    周瑾辞想了想还是乖乖地接过外套,“阿姐,我很快回来。”
    “嗯,去吧。”江初唯目送周瑾辞离开,心里竟然有些不舍,鼻头甚至发酸,想哭。
    一声喟叹。
    看来真是年纪大了,愈发的多愁善感了。
    周瑾辞没走一会儿,外面突然下起了雨,冬风化雨,顷刻磅礴,江初唯穿上已经烤干的外套蹲在洞口,就像老母亲巴巴地等着外出的儿子归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瑾辞总算回来,从雨幕里冲进山洞,江初唯大喜地喊了一声:“阿辞!”
    周瑾辞浑身已经湿透,衣服湿哒哒地黏在身上,头发也糊了整个后背,犹似长在身上的藤蔓,竟然有些性感和妖魅。
    脸上亦是滴着水珠,他胡乱地抹了一把,看向缩在洞口的江初唯,俊俏的眉头不由地一皱,“阿姐怎么不听话?受了伤还到处乱跑?”
    江初唯懵懵地眨眼睛。
    她哪儿乱跑了?不也在山洞里吗?
    “阿辞~”江初唯伸手扯了扯周瑾辞的袍裾,撒娇道:“我也是担心你嘛。”
    周瑾辞拿她没有办法,无奈地摇头,“下不为例,不然我心疼的。”
    “嗯。”江初唯乖乖地应道。
    “阿姐,你看这只兔子是不是很可爱?”周瑾辞一脸炫耀地将兔子拎给江初唯看。
    兔子已经扒了皮,脑袋也没了,只剩一个身子,通红通红的。
    江初唯咽了咽口水,倒不是害怕,硬着头皮附和道:“这么可爱的小东西一定很好吃。”
    周瑾辞兴致勃勃,“阿姐等会儿多吃点。”
    “阿辞,”江初唯喊住他,有些尴尬地伸出手,“我腿麻了,你拉我一把。”
    “你呀~”周瑾辞压低了嗓音说这两个字,竟然是该死的宠溺。
    江初唯有些害羞地抿了抿唇,心头那只小鹿又开始蹦跶了。
    周瑾辞将江初唯扶到石床上坐好,然后手脚麻利地将兔子架在火堆上,又往火堆里加了一些干柴,喃喃道:“柴火只够烤兔子了,等会儿雨停了,我再出去碰碰运气。”
    “碰什么运气?还能局部雷阵雨吗?肯定拾不到干柴了,今儿个将就一晚吧,”江初唯递给周瑾辞狐裘大氅,“快把衣服脱了,趁这会儿还有火烤,不然明儿你就得光着回去了。”
    周瑾辞接过狐裘大氅,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阿姐,那个……那个脱光吗?”
    “不然呢?”江初唯顿了顿,又瞥他一眼,“难道还怕我占你便宜?”
    “当然不是。”周瑾辞转过身去,耳尖悄悄地红了,“阿姐怎么会这样想我?”
    江初唯单手撑着下巴,望着周瑾辞绯红的耳朵,眸底的神色越来越迷离。
    她的阿辞好可爱。
    好想咬一口哦。
    第58章
    睡到半夜, 江初唯醒了,偷偷睁开眼睛,看到缩在火堆边上的周瑾辞, 她心疼不已。
    “阿辞, 你冷吗?”江初唯小声地问他。
    火堆已经烧得差不多,只剩一点零星小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