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啊……”许逸攥着被子,手指用力到几乎没有血色。
    许逸再醒来时,全身都汗湿湿的,薄薄的衬衣还紧贴着他,感觉异常不舒服,此刻房间里刺眼的光不仅没有消散,甚至更加耀眼。许逸扶着床站起来,陌生的视角让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现在用的是文九的身体。
    他刚伸出手,很快有一只巨大的萤火虫停留在他的指尖,似乎很亲密地用触角碰了碰他。
    许逸脸上浮出一抹笑,然而下一秒那只萤火虫立刻像烟雾般散开,只剩下细碎的光,而手指上很快又停留了另一只萤火虫。
    许逸面无表情地收回手。
    还是赶紧结束吧,他想。
    这一切,都有些过了。
    宿舍楼。
    安伯看着那些从少年身上疯狂涌出的能量,忍不住出声:“你这样会害死他们的。”
    华霖笑了笑:“我心里有数。”
    床上的少年们神色已经不再平静,就像身处噩梦一般,每个人的脸都露出挣扎的痛苦,与此相对的,整栋楼的光越发刺眼,而中央的那颗光球仿佛突然间也无法承受如此多的能量,不时发出嗡嗡的声响。
    华霖始终很沉静,带着一丝让安伯恐惧的冷漠。
    老人瞪着眼睛看着那群少年一会儿,突然猛地抬起手,那不过是瞬息间,那些漂浮的光点突然附在他身上将他牢牢锁住。老人手一歪,两颗晶石从他手上坠到地上。
    然而华霖甚至没有看一眼:“既然看不下去就走吧。”
    “你以为他愿意看到你这样吗?”安伯痛苦道。
    安伯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止不住地流出来:“除了他,你有没有想过我也不想看你变成这样。我这个做爸爸的的确不合格。我当初从来没有好好看过你,可你为什么现在连个让我关心你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抱歉。”华霖看着这个悲伤的、第一次情绪如此外露的老男人。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头顶那颗光球震动得更加厉,安伯仓皇地仰头。
    在一旁,离光球最近的少年已经捂着胸口痛苦地似乎喘不过气来,然而他的眼睛依旧紧闭,仿佛陷在最恐怖的梦境里,无法出来。
    “你从一开始就打算这样了。”安伯难以置信道,“再多的能量也无法改变少爷的命运,所以你现在要用这些人的命去换。”
    华霖仰头看着那颗越发耀眼的光球:“所以这次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对吧。”
    “你简直疯了!”
    华霖笑了笑:“谁说不是呢。”
    安伯眼睛通红,他从小对这个懂事的儿子疏于关心,直到当初文九的尸体失踪,他找到华霖对上儿子冷漠的眼神的那一刻,他才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事情再不补救就来不及了。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破碎声,混在光球的震动声中几乎无法让人注意。
    安伯暗自打算无论付出什么代价这次都要拦住华霖,却看华霖脸色变了变,随即露出极其狰狞可怖的神色。
    像是发现了什么让他怒不可遏的事情。
    又像看见了什么让他恐怖的事情。
    那恐怖的神色让安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而此刻他之前没有放在心上的破碎声突然放大,连安伯都有些奇怪这声响,他下意识得朝头顶那颗光球看去,却看那耀眼的光芒突然猛的一盛,紧接着之前汇入的无数的光点突然炸开,像无头的苍蝇一般在半空晃了晃,然后纷纷找到目标似的四面八方地朝那些少年飞去。
    这些能量突然脱离晶石,重新回到那些少年身上了?
    安伯心底一沉。
    文九那块晶石出事了?
    脑海中这个念头刚一闪而过,安伯就看头顶原来光球在的地方只剩下一个黯淡的晶石。
    它就那么闪烁了一下,然后便失去生命般直直地坠了下来。
    安伯几乎是冲过去去接那块晶石,然而华霖早他一步,紧接着没有任何停留,华霖手刚拿到晶石便消失在宿舍内。
    这辈子于安伯而言,除了发现文九尸体的失踪与儿子有关之外,心底最恐慌的大概也就这一刻了。
    然而,哪怕是当初发现文九尸体失踪与华霖有关的时候,他当时内心的慌乱也比不上此刻的十分之一。
    他脚一软,颓然地坐在地上。
    他想弥补这个孩子的,但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砰——
    门是被暴力踹开的,许逸抬头看去时,赶来的男人身上再也看不见半丝从容。
    “你……咳你先别生气。”许逸捂着嘴,然而还是有血液从指缝间溢了出来。
    “别说话了……”华霖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栗,他跪在床边,似乎伸手想抱许逸,伸到一半却还是缩了回来,仿佛怕加重他的伤势。
    最后还是许逸开口:“你抱一下我吧。”
    华霖看着许逸满身的鲜血,半晌才小心翼翼地抱住他。
    许逸可以感觉到华霖的手异常冰冷。
    他用的是最原始的方法,直接拿刀捅了自己一把,但不知道是不是碰巧捅到了什么大血管,拔刀出来的时候那出血量连他自己都看得心惊。更别提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华霖。
    许逸费劲地抬手去捂华霖的手,他的时间不多了,但哪怕只能给华霖捂热一会儿他也觉得是好的。却听见华霖慢慢地开口:“你对我就这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