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坐次日最早的一趟航班回国,途中需转两次机,第二天下午才到S市。
    出了机场,简星回公司,昭阳回家。
    昭阳正好赶上林溪谷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林溪谷打包好了自己所有私人物品,不仅没动昭阳的东西,连他们一起出钱购置的公用物品,林溪谷也一样都不打算带走。
    昭阳看着屋子里大大小小的纸箱,拎着行李箱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林溪谷也没料到昭阳回来得这么快。他正拿着剪刀和透明胶蹲在一个纸箱面前封箱,听到门突然开了,扭过头来,空气一时安静,两人大眼瞪小眼。
    “……回来了?”林溪谷打破沉默。
    昭阳松开行李箱,走到林溪谷面前,“溪老师,你真要走?”
    林溪谷手里的动作停了很久,剪刀缓缓地又咔嚓一下,剪断透明胶,伸手一捋,刷一声将透明胶在封口处压实,点头,“嗯。”
    “为什么?”昭阳问。
    “哪那么多为什么。”
    “我们认识……有五年了吧。”昭阳说。
    “……是啊。”
    “你是我在这个圈子最好的朋友。”
    儿时玩伴、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因为昭阳常年离家,很少回去,都已经疏远得差不多了。
    即便回家,难得一聚,昭阳和他们也几乎没有话题可聊。大家开口就是工作,而且大多是体制内的工作,要不就是家庭生活、老公老婆、孩子,再不然就是侃天侃地,指点江山。昭阳被追问过几次娱乐圈的八卦,后来就越来越少参加这些聚会。
    大学同学更是留不住,一毕业就各奔前程。除非有业务上的需求,否则很少人会主动联系。
    谁要被九九六压榨一番,都没心思想这些事情。一有空闲,只想躺着。
    人越长大,越难交朋友。这是真的。
    所以昭阳很珍惜林溪谷。至少与职业相关的事,他什么烦恼都可以与林溪谷说。
    林溪谷能懂。
    在他最孤独的日子里,林溪谷给了他很多陪伴。
    他最好的朋友。他最好的兄弟。
    但简星……
    因为他和简星约定了,这件事只有他们俩,以及周燃、简星父母知道。
    简星就连跟他朝夕相处的小赵也一直瞒着。
    昭阳怎么能把这桩秘密当成八卦去跟好朋友讲?
    是的,好朋友也不行。
    昭阳本以为这件事很简单,做好保密工作足以。现在发觉,很复杂。
    人的心,很复杂。
    他这段日子忽略了林溪谷。他以为他们五年的感情坚如磐石,经得起折腾。
    但不是的。
    林溪谷封好一个箱子,起身,一手拿剪刀,一手拿透明胶,本该去继续封下一个箱子,却站在原地没动。
    昭阳看着他,他看着昭阳。
    “溪老师,我也有个事要跟你说。”昭阳说。
    “我和简星,在一起了。”
    这边,昭阳向林溪谷出柜,城市的另一边,同一时间,简星在向纪哥出柜。
    或者说柜门是被纪哥暴力扒开的。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两个人。简星坐一边,纪哥坐一边,一张会议桌在两人中间隔出楚河汉界。
    “什么时候开始的?”纪哥的口气像正宫质问出轨的丈夫。
    简星想了想,“打了盛年的第二天。”
    纪哥:“?”
    纪哥:“???”
    纪哥:“盛年还是你们媒人是吧???”
    简星摊手,“那我也不会谢他。”
    纪哥额头爆青筋,“你还挺嘚瑟你?你当初怎么答应我来着?啊?”
    简星不退不让,直视纪哥,“我当初答应过你,不在圈子里乱来。”
    “你倒是还记得啊?!”
    “我没乱来。”简星说,“纪哥你带了我这么久,我传过绯闻么?”
    “你不传绯闻?星辰日光都火成什么样儿了?!”纪哥想踹椅子。
    “那不叫绯闻。”简星一本正经,“那只能叫恋情曝光。”
    纪哥:“……”
    “我和昭阳是认真的。”简星又说。
    纪哥:“……”
    纪哥深呼吸一口气,“星儿,我不管你是不是认真的,你现在是还没出事,这要是真被捅出去了,公司能告到你倾家荡产。”
    “不会的,”简星笑得胸有成竹,“我违约金能赔多少?未来几年,我能给公司挣多少?这笔账谁都会算。”
    纪哥盯着他,“你能给公司挣钱的前提是人设不崩,你跟昭阳这么猖狂,万一被抓住蛛丝马迹……你想过后果吗?”
    别的不提,光说一点,最舍得为简星花钱的几乎都是毒唯和女友粉。简星代言的产品,主要靠这些粉丝冲销量,这代表着他的商业价值。
    “想过。”简星说。
    早就想过了。
    “不就是出柜么。”简星翘起二郎腿,云淡风轻,“我是多人运动了,草粉了,逃几个亿的税了,还是吸毒了?这个娱乐圈容得下那么多肮脏,却容不下我喜欢一个男人么?”
    纪哥看了简星几秒,摇头,“容不下。”
    它就是容不下。
    “上一个突然公布恋情的顶流是怎么被一夜之间更新换代,你忘了?”纪哥说。
    “纪哥,”简星敛起所有戏谑的笑意,上身前倾,双手搁在桌面上,神色认真,“我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流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