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花园里，阮嘉本想喝点热水稳定心神，结果连杯子都端不稳。
    热水连着洒出来。
    杯子甚至掉到了地上。
    “小主人。”人工智能半跪在她椅子旁，冰冷的手指替她处理掉手背上和裙子上的水渍，“我会保护你，请不要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任谁跟一个疯子住在一起都会害怕担心吧。
    阮嘉转头，平视着看向尼奥，视线里有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无助，“苏木他真的那么坏吗？他……真的会伤害我吗？”
    电子眼里倒影着阮嘉微蹙着眉，脸色有些苍白的模样，尼奥的信息处理中心猛地提高运转，似乎是遇到了很难处理的数据难题，类人的脸上，电子眼如同人类般显出深邃的弧光，像是在很认真的看她。
    “当然，我的小主人，我很了解苏先生。”
    阮嘉忧愁的叹了口气。
    昨晚上，苏木出门后，尼奥就跟在了后面，为了避免被苏木发现，尼奥确认他的动向后就回到了别墅，同时浴室的传感器向光脑上传陌生人入侵警告，从窗户进来的人工智能就看到了人鱼。
    尼奥立即通过记录数据推测出人鱼身份，海洋星系的半神级、前几年大闹帝国地下竞技场、跟阮嘉有交际的，确定透是只需要一个算法的时间。
    人鱼离开也是因为他的话，凭借透的精神力跟苏木对上就是死路一条，他正确的做法是去找帝国太子和十三世他们。
    只有他们才能打败苏木。
    按照人鱼瞬移的速度，他应该到帝国了，他们很快就会找到阮嘉。
    解决完人鱼的事情，尼奥又在阮嘉的房间里告诉了关于苏木的和她的故事，这样阮嘉觉得不对的地方也终于有了解释，她不是魂穿，是失去记忆的身穿，是苏木催眠了她，也催眠了自己。
    接下来，她只需要安心等待银月他们来到这颗星球这个小镇。
    为了转移自己的不安，阮嘉对尼奥夸道：“人工智能真是厉害，什么都可以算到。”
    这个世界在人工智能的眼中可能都是一堆数据，人类的行为语言性格，都可以通过数据记录，只要建立足够庞大的数据库，似乎就能推测未来，比如苏木，尼奥就是通过他在餐桌上的反常表现判定他心态的转变。
    尼奥摇了摇头，“有件事情，我刚刚才算出来。”
    阮嘉看向人工智能。
    “我昨天检测了你的血液信息素浓度，发现你的发情期并不是固定的，多维运算后，才得出了一个准确日期，你的下一个发情期就是今天，我们可能等不到他们了，必须提前离开。”
    发情期？阮嘉眼瞳微张。
    随着尼奥的话音落下，她心跳突然加快跳动了一下。
    接着一股从身体漫延出来的热气蒸得她脸颊微红，怎么回事，阮嘉后颈腺体也在发热，还有些痒意，她不自觉的用手指按了按。
    “发情期会发生什么啊？”
    机器人眼中，面前的少女体温在升高，变成了亮眼的红色。
    就连他的机械外壳都能察觉到温度的不同。
    “会……发生比昨天混乱一百倍的事情……”
    “啊？”
    强烈的信息素味道从别墅草坪上传了出去，来自omega甜美强烈的求偶信息清晰的传达到每个闻到这个味道的人的脑海中，omega的信息素能立即挑起alpha的本能冲动，因为阮嘉的信息素刺激对象是all，辐射面又扩大了一倍。
    街道上走来一个人，他有些激动的跑到了他们家门前，看到阮嘉的一瞬间，又立即变得小心翼翼，声音颤抖的问道：“请问你就是那位omega吧？”
    这个陌生人竭力表现出优秀的一面，视线黏在阮嘉的身上，心潮澎湃，却又不想留下坏印象。
    “我是alpha，精神力a级……我感受到了你的信息素。”
    不等他说完，又有一个人走了过来，情绪比之前那个人更强烈，对其他alpha充满了敌意，“虽然我只是b级，但是，我会比a级表现的更好！”
    悬浮车从她家门口路过时停了下来。
    还有并不熟的另一家邻居。
    甚至是之前对他们这些新搬来的有莫名不喜的老小镇居民。
    都围到了别墅外，如果不是尼奥的防御装置，他们肯定会不顾一切冲到她面前。
    因为发情期，阮嘉提不起劲，只能淡淡的望着他们。
    有alpha忍不住，朝她伸出手，目光虔诚，“请给我一次机会，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我的女神请让我标记你吧。”其他人眼神同样狂热，充满渴望。
    还不等阮嘉做出反应，尼奥就从里面走了出来，发出无机质的声音，“不行。”
    他走到阮嘉面前，“飞船已经改装好了，我们必须现在就走，苏先生会很快回来。”
    “嗯……”阮嘉无力的点头，抬起一根手指。
    尼奥垂眸，握住她的手指。
    这个动作并没有什么含义，他弯腰，轻松的抱起了她。
    瞬间恢复成战斗型机器人，转身的同时，射出一颗光弹，让这群人出现短暂的失明，带着阮嘉走进地下车库，里面放置着好几辆悬浮车和飞船，短时内他将飞船改成了最大速度，只是半路能源可能无法支撑，但目前，只有这个最优解了。
    把阮嘉放进了飞船，系好安全带，尼奥发动引擎，飞船飞出别墅。
    狂风驱散了阮嘉的味道，同时也会让她的信息素传的更远，苏木就在小镇上很快就会发现，他必须加速拉开距离。
    看着飞船即将脱离大气层进入宇宙，阮嘉模模糊糊的想到一个问题。
    软声问道：“尼奥……”
    “我在。”
    “你不是苏木的机器人吗？为什么……”为什么要帮她。
    尼奥答道：“因为设定。”
    苏木给他的原始设置是三条法则。
    一：遵从他的指令。
    二：遵从阮嘉的指令。
    三：保护阮嘉，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她，包括他本人。
    第三条优先级高于前两条。
    电子眼望着漆黑浩瀚的宇宙，尼奥想到，苏木或许是早已想到了这一天，他一直在跟自己斗争着，一边控制不住毁灭一边又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她。
    痛苦又矛盾的人类。
    第73章
    小镇。
    下午乌云厚重。
    流动马戏团驻扎在广场, 苏木作为临时被邀请的魔术师进行登场表演，台下，同一个小镇的魔术师见苏木根本没有事前准备, 还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忍不住跟另一个魔术师撇了撇嘴, 用眼角余光指他。
    接到信号的魔术师也在苏木背后做出同样的小动作，挤眉弄眼的。
    苏木似乎没察觉般玩弄手中的扑克牌。
    临上场时，苏木走在前面，两个魔术师走在后面，要故意不故意的撞上苏木, 没料到, 面前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换了方向, 两人差点摔上台。
    “你！”同镇魔术师连忙站好。
    苏木展颜一笑, “哎呀, 你没事吧？走路要小心啊。”他表情真挚，笑容灿烂而无辜，就像真的在关心他。
    同镇魔术师正想发作，一缕极淡的信息素味道飘到了马戏团里, 他双眼发直，使劲吸了一口空气，无不赞叹的说道：“这是omega, 我们镇上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位omega？我简直要爱上她了！”旁边的魔术师也说道：“是啊，这种omega就该被狠狠的标记，躺床上供我享用哈哈哈哈……”
    那人正笑着，一张扑克牌正中他眉心。
    他甚至连惊愕的时间都没有, 脸上还挂着笑容就倒了下去。
    同镇魔术师身体僵硬的转过头, 看到背后的苏木手指捏着两张扑克牌, 一张钉在那人的脑袋上，还有一张却是冲着他的……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尽是血色。
    当灾难来临时，人们往往对灾难最开始发生的地方毫无头绪，等反应过来，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
    马戏团游乐场彻底变成了修罗场，狮子和老虎从笼中跑了出来，一口咬掉人的肚子，血和碎掉的肉块撒满旋转木马，而幸福的摩天轮突然被拦腰截断，人群尖叫着摔成肉饼，飞迸出来的铁棒穿透了路人的身体。
    大火，点燃了集客中心，彩色的气球在火中爆炸，哭声喊叫声混合着死亡之声组成了最真实的地狱。
    依稀间，有人看见火焰之中，身穿复古白丝绸衬衣的魔术师如同毁灭之神向他们走来。
    最悲惨的是马戏团只是个前奏。
    他们住过的别墅空空如也，地下车库大开，房间里还残留着她的香气，苏木走到她的床边，拿起一个枕头，深深的吸了一口。
    当他手放下来时，双眸像是刚刚下过大雪，一片死寂。
    苏木离开别墅，后面温馨干净的房子瞬间蒸发。
    他手中的扑克牌灵巧的在空中翻滚着，苏木向着小镇上唯一的飞船坪走去，沿路上任何活物都变成了他手下的亡魂，道路两旁的房子被他的精神力不断挤压要么爆炸燃烧，要么被活活挤成齑粉。
    天空又下起了灰色的大雪，直到把整个小镇淹没覆灭。
    他本来有机会做一个普通人。
    甚至是当个好人。
    现在一切都毁了，正如他的命运——毁灭。
    *
    离开星球不久，阮嘉他们的飞船就遇到了问题，能源不足。
    这种小飞船不像星舰可以进行长时间的旅途。
    机器人扫描了整个飞船，迅速判断道：“需要尽快停泊，不然会漂流在天空中。”他又定位到附近几个星球，最终选定了一个有大气层适合人类生存的星球，只是这是个微型星球，资料不多，不能判定归属国和上面的生物种族。
    飞船船身抖动了一下，紧接着舱内的照明灯熄灭，阮嘉有些紧张的抓紧安全带。
    没有犹豫的时间了，尼奥伸出手指，覆盖在手指表面的流光材质如扭开的瓶盖打开，露出电子零件，插入操控板的某个插口，舱内的灯闪烁了一下，飞船响起滴滴声，“能源接入。”飞船继续航行。
    他一边用自己的能源续航，一边缓缓降落在那颗微型星球上。
    等飞船停稳后，尼奥眼中的蓝光暗了几分。
    他起身，解开阮嘉的安全带低头抱起她向外面走去。
    蓝天白云，花香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