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作品:《过气天团》 谈情继续道:“本来想着,它们就像眼睛,如果你偶尔回来待一待,我及时发现了就可以赶过来假装巧合。但是我每天拿出手机看,房子里都是空的。”
他放下工具,把拆掉的摄像头丢进盒子里,转头看着祝涟真,笑了一下:“在等到你之前,这些‘眼睛’永远不会闭上。”
祝涟真其实已经发现了,这栋房子里任何一处装饰都和他当初离开前保持状态一致,包括安装到一半就停工的猫爬架,放在盒子里忘了拆的咖啡机,甚至歪放在地上的箱包……时间像是停止在他们还未分离的日子,只要他们回来,这里的生活又可以继续。
祝涟真伸出两根手指抹了一下桌面,发现居然一尘不染。看来每次打扫,谈情都得把一切东西复原,房子里才能保持现在这个样貌。
真是一种执迷不悟的理性。
他们打算就此住下,然而可惜的是,裴俏没多久就通知他们——要开始准备演唱会和新专辑了。
同时团综第一季还没录完,这意味着他们谈恋爱的机会只能像以前一样鬼鬼祟祟,虽说俩年轻偶像偷情的刺激也极大挑动他们的神经,但已经有了恋情暴露的前车之鉴,他们实在经不起冒险。
“裴姐之前说,这次演唱会是公司给acemon最后一次机会,”祝涟真道,“等结束后,我去跟她坦白清楚。”
谈情牵起他的手,“不用了,我已经跟楚总说过了。”
“……”祝涟真愣了愣,“他没骂你啊?”
谈情:“总比你被裴姐打好一点吧。”
祝涟真:“……也是。”
尽管整个公司都是楚誉说了算,但在威严方面,成员们还是更惧怕雷厉风行的裴俏。
在忙碌的工作真正展开之前,祝涟真下决心道:“我们去冰岛吧。”
这个提议令谈情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几秒后,他点点头。
祝涟真嘴角勾了勾,转身蹲下去继续捣鼓组装型猫抓板。背后一直有谈情整理监控摄像头和线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所有噪音都停了,他只听见谈情开口——
“我们重新开始吧。”
凡是有任何接近这句话含义的暗示,都能让祝涟真的心脏怦怦直跳,可是真当谈情亲口说出来时,他的内心反而波澜不惊了,只是脸还红着。
他没有回头,轻描淡写地答:“我们从来没有结束过。”
所以,继续一起向前走吧。
第82章 单曲循环
虽说决定了去冰岛, 但身为瞩目的艺人,他们当然不能随时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既要协调两个人的工作时间, 又不能再次引起经纪人和队友的疑心, 还得提防粉丝偷查航班信息。
思来想去,他们总算在新专辑正式筹备之前挤出一周时间, 否则之后全队同居在一个屋檐下, 举动时刻会受到镜头监视, 两人更难有隐私行程。
两人半夜从机场出发, 转机两次,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漫长飞行才抵达雷克雅未克。冰岛这时处在上午,空气清凉却不刺鼻,有一种淡淡的薄荷味。祝涟真在飞机上睡了一觉, 几次深呼吸后,彻底清醒了。
谈情之前预订了一家美国人开的民宿,老板很热情,今早亲自开车来机场接他们,他的英文也不掺地区口音, 能和两位中国人畅通无阻的交流。
车程非常短, 祝涟真早知道冰岛面积小, 没想到从机场到民宿居然还用不到一首歌的时间。一进房子,他就情不自禁发出一声感叹,对谈情道:“你选的屋子太有感觉了,深得我心。”
屋内呈现出美式工业复古的硬派风格,门上的装饰部件故意做旧,突出了斑驳感。灯光暖黄,有一整面墙壁上挂着带有原住民元素的手工毯。电器也种类齐全, 全都是用深咖色或灰色来搭配。楼上就是卧房,没他们想象中宽敞,但窗外风景极好,眺望远方能清晰地看到雪山。
老板介绍完房间,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离开了,最后不忘祝他们在这段短暂的旅途里过得开心。感觉到时间紧迫,祝涟真放下行李来不及收拾,催促谈情快点出去转转。
谈情不紧不慢地整理出相机和内存卡,又拿出三万冰岛克朗,检查好随身物品才跟着祝涟真出门。
虽然祝涟真性子急,但他来之前基本没做过调查,要去哪些地方还是得靠谈情计划。他们穿着冬天的外套,走在前往托宁湖的路上,祝涟真问:“上次没来成,你之后想没想过干脆自己一个人来玩算了?这地方不大,我看挺适合单独旅行的。”
谈情视线短暂掠过街边的商铺,很快又停回祝涟真侧脸上。
如果不是和他一起,那么在谈情眼里,世上任何名胜古迹和自家楼下的花坛其实都没有差别——但这种心声,谈情觉得没有告知祝涟真的必要。
所以他只轻轻笑了笑,说:“我又不是为了旅行才来的。”
祝涟真平生最烦说话绕弯子的人,偏偏谈情还总故意含糊其辞,试探他的耐心底线。没办法,这么多年也习惯了他这个鬼德行,祝涟真叹口气,伸出拳头怼了一下谈情后肩,嗔道:“谁管你为了什么来,我才不多问呢!”
在他靠近时,谈情已经顺势把他揽进怀里,“你不需要知道。”
穿过马路,前方就是托宁湖。
祝涟真听力敏锐,离很远听见了白鹅和鸭子的叫声,也瞧见了几只灰雁。一股兴奋涌上心头,他一手指着湖边,另一只手用力挽住谈情的胳膊,拖着人一路往前跑。
在祝涟真不断“快点快点”的催促下,谈情忍俊不禁地把他往回轻轻拽了拽,说:“你不是想喂它们吗,面包呢?”
“啊,我忘了。”祝涟真失落地张开嘴,“我记得民宿老板给我们留了一袋,专门喂鹅的……我现在回去拿吧。”
谈情站定,把随身的背包摘下递给他。
祝涟真翻开看到里面的面包,心情缓和地舒口气,接着抬头一脸淡然地向谈情强调:“我就知道你会带,所以根本没担心。不错,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说着,他打开包装掰了一块喂进谈情嘴里,挑眉哼笑:“奖励你的。”
由于天气晴朗,今天来托宁湖喂鹅的当地人和游客都不少,小动物们早就吃饱了,祝涟真前后追着一只体态优美的白鹅足足十分钟,愣是没被它赏脸回头看一眼。
他堂堂一个大明星哪遭受过这等待遇,这么多面包要是拿回去投喂koty,都能换来对方几声鹅叫了!他一寻思:爷不喂了。
没能见到白鹅的吃相,祝涟真也不气馁,过了一会儿又故意逗它们。或许是跟人亲近久了,小动物们不会向他们露出攻击性,祝涟真没被啄,倒是被一只体型稍大的白鹅追了几圈。累了就歇一歇,然后继续招欠,还会故意把鹅引到谈情附近,大喊这是自己的“替身攻击”。
谈情没他活泼好动,大部分时间都在摆弄单反相机抓拍祝涟真,或者找会英文的当地人交流,问问他们好吃好玩的地方。
天边薄薄的云层散了,阳光不刺眼,地面反射一层浅金色。谈情听说前几日冰岛下过今年的第一场雪,阵势不大,若想看雷克雅未克最美的雪景,那就要等到圣诞节了,到时候夜晚灯火通明,大街小巷会洋溢着浓郁的新年氛围。
祝涟真四肢舒展得差不多,折回谈情身边。他鼻尖和两颊被冷风吹得微微泛红,嫌冷了就稍稍扒开谈情领口,把脸埋在对方温暖的胸膛上。
谈情搂住他,低声问:“小祝,要不要来这里过圣诞节?”
祝涟真算了一下日子,声音闷闷地从谈情胸口传来:“圣诞节在出道日后几天呢,那时候肯定好多工作吧,而且也不知道演唱会要开到几月,没准儿到元旦还没结束。”
“那就明年?”
“行啊。”祝涟真微微抬头,只露出眼睛看他。
明年不行还有后年,后年不行还有以后,反正他们一定还有很多很多时间。
中午,他们去了首都一家比较出名的餐厅尝了龙虾汤和海鲜串烧,谈情已经习惯了吃热量低的食物,现在的舌头不太适应浓郁的调味料。祝涟真用干面包沾上奶油,递到他手里,“女艺人也没你苛刻,你还总提醒你妹妹别挑食补充营养,实际你自己都没给她起个好头。”
谈情仍然慢条斯理,这时听见祝涟真低声嘀咕了一句“要不以后来这里录一期团综吧”,他咀嚼动作停了。
喝了口啤酒,谈情撂下杯子说:“不是还有很多更好的地方吗?”
“嗯,怎么了,可这里看冰最舒服啊。”祝涟真假装望向街道,只用余光观察谈情的脸色。
谈情表情从容道:“冬天去新疆也挺漂亮的,还省得那么多工作人员办签证。飞行时间那么久,大家应该都不想出差吧。”
祝涟真没绷住,嗤笑出声:“不想让他们来你就直说,非扯那么多理由。”
谈情心平气和地解释:“如果大家一起去玩,我当然愿意,只是人数越多就越需要方便。更何况冰岛这么干净的地方,你也不忍心让koty涉足吧。”
餐厅里比较喧闹,祝涟真稍微大声笑也不会影响其他客人,“这他妈后半句有什么关联啊?”
“随口说的。”谈情若无其事地低头切面包。
祝涟真笑够了,慢慢收敛嘴角的弧度。他放下餐具,身子向前稍微倾里一点角度,盯着谈情的脸问:“表达出你心里真实的喜欢和讨厌,就这么难吗?”
谈情停住动作,缓慢地迎上祝涟真明亮的目光。
“面前的食物不合口味,你没必要全吃光才算对得起厨师;别人的决定不合你心意,你也没必要大费周章地引导别人的想法才算达到你的目的。直接说,‘我不喜欢吃这个’‘我觉得还有更好的选择’,让别人真正重视你的意见,难道不好吗?”
祝涟真从小就把自己的感受放第一位,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要试图理解和他截然相反的人,每次都要花费不少力气。尽管凭两人的默契,他已经能轻松猜中谈情大部分想法,但那总归不是谈情亲口表达,多少会存在误差。
“再退一步讲,喜欢什么,你可以藏起来;但你讨厌什么,我必须知道。”祝涟真说,“我想看到的是谈情,不是那个完美无缺的偶像。”
街上连续经过几辆车,喇叭声盖过餐厅内的噪音。谈情双目下垂,声音低沉:“小祝,别让我担任那个被你包容的角色,你想象不到我有多贪得无厌。”
“什么?”环境杂音太多,祝涟真只看见他口型没听见他声音,不由得皱眉凑近,“你再说一遍。”
谈情身体向前,嘴唇几乎快贴上祝涟真耳畔:“我说,我很挑剔,你会后悔的。”
“嘁。”祝涟真最受不惯挑衅,“那你尽管来啊。”
其实扪心自问,谈情也不晓得自己的喜恶取向。如果把世上除了祝涟真以外的一切事物划分等级,那么大部分都仅仅处于及格的分数区间,不好不坏,或者稍好稍坏,反正都不能令谈情分散过多注意力,更没有表达出来的必要。
对他来说,只有100分和0分才能挑动情绪。
不过这种取舍方式有点极端,谈情想了想,觉得还是该试着把标准降低一些,这样才更容易被祝涟真理解。
于是,他终于表达出了有生以来第一次准确的喜好:“我讨厌塑料气泡纸。”
祝涟真疑惑地抬起头,“气泡纸是什么?别告诉我是快递盒里面能捏泡泡的那个。”
“是。”谈情点头,“那些凸起看上去像被蚊子咬了,把它捏扁的声音让人很不舒服,而且一张气泡纸如果全捏完就变得更不美观,过程中也会浪费很多时间。”
祝涟真匪夷所思,谈情的坦白无疑颠覆了他的常识,在这之前他以为世界所有人都喜欢按气泡纸,“操,那你就不能像拧毛巾那样拧它吗,噼里啪啦的像放鞭炮一样,多解压啊!”
谈情短暂地蹙了下眉,大概是联想到了那种声音。
“行吧行吧,我接受你讨厌这个。”祝涟真不满地咂咂舌,显然还是想替气泡纸鸣不平。
用完餐,两人回住所休息了一段时间,祝涟真躺在床上回复乱七八糟的手机消息,问谈情要不要去蓝湖。
年初的时候,冰岛新闻报道附近的索比约恩火山有要喷发的迹象,可能未来某一天蓝湖和周边小镇都会被熔岩会覆盖掉,不复存在。祝涟真认为这大概率是当地政府刺激消费的手段,即使蓝湖被填,人们也可以再往洼地里灌水形成新的蓝湖。
他现在虽然有泡温泉的想法,但和一群陌生人共用一池水还是令他难以忍受。
“我订了一家酒店,套房里包含私人蓝湖。”谈情说,“虽然不大,但跟那片景点差不多,你想泡的话直接去就行了。”
祝涟真歪着头问他:“那你干嘛不一开始就住酒店?”
“民宿更像在家里的感觉。”谈情磨好了一壶咖啡豆,熟练地过滤冲泡,“这边交通还是比较顺的,地方又不大,往返其实用不了多久时间。”
祝涟真没想到谈情准备得这么周全,翻身下床找出泳裤。
正好附近有适合等待出租车的位置,这趟出行一路畅通。到达的酒店后,侍者带他们进了套房,落地窗外就是一片私人蓝湖,硫磺味在能忍受的范围里,特殊的水质呈现出浅蓝和乳白混合的颜色,上方萦绕着雾蒙蒙的水汽。
祝涟真换完泳裤,出门遇上凉风,止不住牙齿哆嗦:“好冷好冷!”
接着小腿探进水中,他又倒吸凉气喊:“好烫好烫!”
最后他大半身体浸入温泉,长舒一口气:“好爽好爽!”
晃眼的太阳正好被酒店挡住,只有漂亮的金色光线印在蓝色天空上。蓝湖水很容易令人全身浮在水面,祝涟真抬高脑袋以免水灌进耳朵里,然后惬意地享受凉爽的空气,以及浑身被温暖包裹的感觉。
正当他安静地幻想火山爆发的恐怖景象时,脚腕突然被人抓住了,紧接着视野天旋地转,他还没来得及搞清状况,只诧异地发出一声:“欸?”
待他晃晃悠悠地踩着池底站起来,刚才令他躺在水面打转的始作俑者早就溜出几米远了。祝涟真骂骂咧咧追上去,在水里用力一蹬,扑到谈情结实的背上,溅起一圈水花。
他本来想咬谈情肩膀,可张开口,却忍不住来一句:“哎,尽管现在也不算晚,但要是我们再早点来就更好了。”
谈情侧过脸,微怔了几秒。在更早一些的日子里,他只是一座随时都能被情绪的海啸彻底吞噬的孤岛,黑夜里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等天亮。
他否定地摇摇头,小声说:“我倒是觉得现在来正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