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这样的。
    所有人也都认为它应该是这样的。
    所以即便而今缃素老臣尽逝，近日又失去了一员大将，天下也从不曾因此而觉得缃素必败。
    曾经燕之之也是这样以为的。
    曾经。
    他曾那样坚定地相信自己一定能振兴缃素。
    至少，不会让它在自己手里死掉。
    可是... ...
    叶祁峰踏进屋中，烛台堪堪将晦暗的屋内点亮，也照醒了那个端坐在案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少年。
    “叶祁峰，你来了。”
    燕之之抬眸笑了笑，这笑容似乎仍和平时一样，沉稳温和。
    可是叶祁峰却再也不能从这笑容里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温度。
    叶祁峰靠近燕之之，将烛台放进了离他稍近的位置：“主上，您该休息了。”
    “我在休息啊。”燕之之笑意不减，“我就是在休息的。”
    叶祁峰看了看已经落有浮尘的案几，和这人身上那件多日前披上却仍未拿下的大氅：“主上... ...”
    纵横沙场，声名在外的杀神，这一刻心中却只有前所未有的无力。
    “主上。”叶祁峰看着目光又渐渐呆滞起来的燕之之，努力劝慰，“属下知道您近日心情不佳，但是烛瑶那边近日又派人来问我们结盟的事情，眼下大局为重，我们还是... ...”
    像是终于被唤醒，燕之之静静抬头，他分明眉目稚嫩，这一瞬间的动作却像是一个已近垂暮的老人。
    “可是我有点害怕... ...”
    叶祁峰万没有想到居然会从这个人口中听到“害怕”这两个字，以至于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所闻：“您刚才说... ...”
    “是害怕。”燕之之却忽然笑了笑，“我不害怕自己会死，可是我害怕再失去身边的人，比如... ...你。”
    他话音一顿，眼中一片雾色：“叶祁峰，你会死吗？”
    你会死吗？
    你会和泰逢一样离开我吗？
    有风吹过。
    像是呼啸，又像是孤雁的悲鸣。
    叶祁峰后退一步，单膝跪地，却不看燕之之的眼睛：“主上，我不会死的。”
    燕之之凝视叶祁峰，像是一个在凝视着自己宝物的孩子：“真的吗？”
    “真的。”叶祁峰勉励挤出了一个笑容来，只是他实在甚少露出笑意，以至于这个笑容看上去分外苦涩，“我会活下去，属下答应您。”
    许久的沉默。
    就在叶祁峰几乎以为自家主上不会再出声时，却忽然感觉颈间一热。
    突然靠近的身影，带着梦境中曾反复出现过的熟悉感。
    一如当年眼前这位王域域主还只是个丸子时，曾依偎在他怀里那时一样——
    “叶祁峰，君子一诺，重于千金。你答应我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啊。”
    不要丢下我。
    作者有话要说：
    默默计算着...六月份能完结么...
    我努力......
    第59章 东海扬尘5
    孤霭山，天下第一高山。
    终年积雾不散，也不曾听说有人登顶。
    然而在这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山顶上，此时却确实站着两道身影。
    一道高些，一道矮些。
    矮矮的那道影子乖巧地站在高高的影子身后，面上带着与他稚嫩模样丝毫不符的冷淡与沉静。
    “烛龙哥哥，你在做什么？”
    被称为烛龙的男子闻言回头一笑：“在做剑。”他将手中的半成品在男孩眼前晃了一晃：“你看，好不好看？”
    男孩神色不变，眸中却隐隐一丝喜悦：“好看。是... ...送我的吗？”
    “当然啦！”烛龙吹去剑上木屑，继续雕琢，“虽然只是把木剑，不过毕竟是我做的，肯定胜过万千名兵，你以后就知道了！”
    男孩点了点头：“恩。”
    见烛龙似乎还有很久才能完工这把“胜过天下万千名兵”的木剑，男孩索性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看着他做。
    被孩子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烛龙只好放缓了手中动作，拿起身旁的一颗果子递了过去。
    见孩子接过果子一声不吭开吃的乖巧模样，烛龙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呃... ...说来，你都出来这么久了，家里人肯定要急坏了，要不你告诉我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自前日他路过南山，从异兽口下救下了这个孩子，他身边便多了这道身影。
    虽然他漂泊惯了，倒并不介意多带一个孩子，只是他到底觉得自己不是个会带孩子的料。
    而今灵兽稀少，每一只都分外珍贵，这孩子说不得正是家里的独苗。现在走失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这孩子的家人得多么着急。
    只是无论烛龙如何旁敲侧击，这孩子都坚定地咬紧了牙关，一副“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啊”的冷硬模样。
    搞得烛龙几乎要以为这孩子是被家人虐待，离家出走了。
    但是怎么可能！
    灵兽之子，被宠上天倒是有可能。
    被虐待？
    天下还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事。
    新一轮的试探果然又以失败告终，孩子默默地啃着果子，继续装死。
    烛龙虽然算是走遍了大江南北，也算是见识了不少风浪。
    但像眼前的情况还真没遇见过，小孩子果然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