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羽说：“你在哪里？我们马上去找你！”
    关诚一愣。
    手机里“刺啦刺啦”的，商羽只当关诚是没有听清楚自己的话。他又说：“你别怕，我是和救助队的人一起。”
    关诚：“……”
    关诚：“你回去。”
    商羽：“喂？喂？我听不清了，你还能听清楚吗？不要怕，你那边是什么情况？”
    关诚深呼吸。
    有车子从他身边超过。他原本是跑得最前面的一个，这会儿，却成了落在后面。他心烦气躁，想，那小子是要干什么？又想，这该死的信号。
    商羽：“喂？关诚——”
    通讯挂断了。
    狂风将车子刮得震动，关诚更烦躁了，从旁边位置上拿起手机。他自己找死，但没打算牵累别人。不论是岛上的救助队，还是那个傻乎乎的小歌手。
    哦，未来歌手。
    因为通讯挂断，商羽给关诚发了很长一串消息，还是想要确定彼此的方位。
    关诚最后回复：“我知道你在哪里了。我开着车，别担心。”
    他做了一个自己事后去想，总觉得非常莫名其妙的决定。但再想想，当两个车子回到避难点，商羽从那边的车下来，往这边冲来，看着自己的时候那担心的眼神、庆幸的笑意，关诚又觉得，算了，也没什么不好。
    父母去世之前，关诚并未遇到过飓风。父母去世之后，这却是他第一次在灾害来临之时待在安全的地方。
    两人被分发了毛毯、能量棒，还有水。商羽说：“还好，唉，你之前是去哪里了？”
    关诚咬着能量棒，商羽又说：“都收到预警了，你怎么还往外跑。”
    关诚心想，真稀奇，自己多久都没听到这种话了。
    那群从前一起飙车，到后面越玩儿越大，高空跳伞、滑翔翼……什么都满足不了的富二代，可不会关心关诚会不会出事，只会吹捧关哥厉害，下次再来。
    关诚不觉得这些话怎么样，他自己也很享受各种极限运动带来的肾上腺素飙升。他对刺激感的阈值已经越来越高了，很快，连追逐飓风也不会满足他。
    关诚随口说：“我特地出去的。”
    商羽没听懂。
    关诚把能量棒吃完，慢条斯理地叠起塑料包装纸，说：“想离得近了，看看飓风的样子。”
    商羽听到这里，终于明白。
    他眉尖一点点拢起，看着关诚。
    关诚笑道：“你不会想劝我说‘这太危险’了吧？要是不危险，我还不去呢。结果你小子一直给我发消息，我怕你跟我太近，这就不好了。”
    他看商羽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这小子好像很茫然，说：“那我是做错了？”
    关诚觉得这个发展和自己此前所想不太一样。
    他还是懒洋洋的，回答：“算了，下次你就知道了。”说着，有笑了，“国内又没有飓风。”
    商羽说：“你觉得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关诚奇道：“你不是还没把《Chi Chi》终版唱给我听吗？”
    商羽一怔，笑了，说：“对。”
    他看关诚，从始至终，都没对关诚追求刺激的爱好做什么评价。
    关诚坦言，自己有点意外。
    商羽听了，想一想，才说：“关诚，我们是朋友了吗？”
    关诚：“……也许是。”
    商羽笑了下，“你有很多朋友。”
    关诚：“对。”
    商羽：“我们认识不到一周。如果你周围的人都没有对你的生活、爱好有什么看法的话，我说什么话，你也不会听的。”
    关诚说：“其实你还是反对？”
    商羽：“我是不太能理解这种事的快乐，但你也不会理解我写歌的时候有多快乐。”
    关诚安静下来，没有再说话。
    因为之前吃的能量棒，他喉咙里有种很不舒服的黏。
    他们两个坐在这里，周围还有许许多多的陌生人，一起听着风声，雨声。
    关诚：“我周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的确没有人对这些发表负面看法。”
    商羽下意识问：“你爸妈也这么‘开明’吗？”
    关诚淡淡道：“他们去世了。”
    商羽：“……节哀。”
    关诚：“也有几年了吧，我刚毕业那会儿。”
    或许是因为这个环境太特别，人们在一片动荡之中相互依偎。他从飓风的之处离开，到了这个安全的所在。有人拉住他，终于、终于有人拉住他，而非在他身边，因为那些可能真的会要了他的命的行为欢呼雀跃。
    商羽没说话，但往他这边挪了挪。
    关诚失笑，侧头看旁边的青年，说：“想安慰我啊？”
    商羽说：“对。我想为你做点什么。”
    关诚说：“嗯，做吧。”
    商羽看他。
    关诚叹了口气，说：“给我唱一首开心的歌吧。”
    商羽笑了下，说：“好。”
    避难处响起了歌声。
    他起先用中文唱，其他人听不懂，但还是朝这边看来。等一首歌结束，许许多多人鼓掌。那掌声宛若潮水，将关诚和商羽包裹在其中。
    商羽又唱了一首英文歌。
    这一回，有很多人加入合唱。避难所很大，带着天然的回音壁。声音层层叠叠，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