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哥竟然什么都知道。
    而且他叫纪恒的名字时,还叫得那么熟稔。
    十七哥看出小卷在想什么,笑了笑,“我现在和纪恒很熟,如果从你算起,我是纪恒的大舅哥,不过如果从我老婆算起,纪恒就是我的大舅哥。”
    小卷张口结舌,“五千年不见,你都有老婆了?”
    “废话,五千年了我还不娶老婆吗?我娶了纪恒的一个堂妹。”十七哥有点腼腆,“最近刚生了两只小白虎崽子。”
    小卷瞪大眼睛:那么讨厌白虎族的十七哥竟然娶了白虎族的老婆,还生了白虎宝宝?
    五千年,好像发生了不少小卷不知道的事。
    小卷问他:“那父王和母后呢?我刚刚去过他们的寝宫,侍卫说他们出门了,又说不清去哪了。”
    十七哥打量一遍小卷,神秘一笑,“看来你是真都忘了。小卷,你想一想,你在人间重新长大,父王和母后对你那么不放心,怎么可能不跟着你一起过去?”
    小卷脑中突然闪现一个画面,母后穿着小香套装,嘴唇上是奇葩的中毒色口红,对小卷伸出手,“小卷,你乖乖跟着纪恒哥哥去学琴学画画,妈妈要去做spa,来,给妈妈来个告别的啵啵。”
    小卷:“……”
    人间的爸妈,原来就是天上的爸妈。
    小卷忽然意识到,纪恒曾经亲口说过,他爸太忙,他是在小卷家长大的。
    这次青鸾王夫妇,居然养大了白虎族未来的王。
    现在想想,纪恒口中那个忙得不见人影的空中飞人爸爸,应该就是他真正的爸爸白虎王,把纪恒交在小卷爸妈手里,他还真放心。
    小卷默了默:两族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小卷问:“所以我和纪恒在檀那珠里养灵胎的事,你们全都知道?”
    “当然知道啊,”十七哥莫名其妙,“当初你们两个出事后,我们和白虎族一起商量了很久,檀那珠养灵胎聚灵气要在水里,最后一致决定,大泽灵气多,距离近,安全又方便,就把你俩的檀那珠泡在大泽里,泡了五千年。”
    小卷无语,这些事聂长风全都没说。
    “小卷,你不知道,你们俩的事传遍十三州,人人都说白虎族男子专情,前些年两族关系还没那么好的时候,咱们好多青鸾姑娘都跟着白虎族的人私奔,后来通婚的多了,总算才不偷偷摸摸了。”十七哥得意,“我和你九哥都娶了白虎姑娘,也算是扳回一城。”
    “大泽也因为你们的事十三州闻名,变成了来灵泽州玩的时候必到的地方,好多情侣都去大泽边朝圣,还有不少人专程到那儿去定情呢。”
    小卷:“……”
    “后来我和你五哥二十一姐商量了一下,在大泽旁立了个碑,上面刻上‘青鸾公主与白虎储君养灵胎之处’,派人看着,过来就得收钱,发了一大笔财——回头算算账,分一份给你哦。”
    小卷:“……”
    “对了,还有个九尾狐族的戏班,用你们俩这个故事写了一出戏,火遍十三州,”十七哥忿忿不平,“可是他们班主,一个叫简钰的,死活都不承认他是抄你们的故事,非说他写戏本的时间比你们的事还早,扯淡吧。”
    小卷:“……”
    “后来听说他一怒之下,说抄就抄,干脆把后半段故事也全抄完,跑到人间采风找你俩去了,你遇到他没有?一只臭狐狸,你肯定能认得出来,千万别理他。”
    小卷:“……”
    十七哥说了一大通,才意识到小卷一直没说话,“小卷,所以你是吞了檀那珠的灵瓣回家了?纪恒呢?”
    “他啊,他没回来。”小卷眨眨眼睛,大言不惭,“昨天晚上被我折腾得半死,估计现在还在补觉呢。”
    十七哥:“……”
    纪恒家里。
    被折腾得半死的人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聂长风从纪恒的一排黑色礼服里挑出一件,扔到床上纪恒旁边。
    “起来,再不走就迟到了。电影节都快开始了,沐天淇他们都到avant了,就等着你呢。”
    纪恒一动不动,好像根本没听见他的话。
    “长风,你说她吞檀那珠时,一丝一毫都没想过我么?她把檀那珠吞了,飞升回了灵泽州,真打算把我扔在人间不要了?她忍心看着我在人间一天天老死?”
    聂长风心虚地瞟了一眼纪恒,没敢搭茬。
    好在纪恒根本没注意他,依旧盯着天花板。
    “我总觉得她多多少少是喜欢我的,原来还是不在乎。”
    纪恒苦笑了一下。
    “如果她肯来好好问我,或者干脆直接跟我要,我就会告诉她,檀那珠中间的小金珠能吸纳灵气,长出灵瓣,它在大泽里养了五千年,养出了两片灵瓣,刚好能给两个人吃。”
    纪恒叹了口气,“可是她偏偏不,和我那样亲来亲去抱来抱去,睡在一张床上,居然还继续打着偷的主意。”
    聂长风问:“那你打算怎么办?去追她?你现在没有檀那珠,又回不了灵泽州。”
    纪恒幽幽道:“我打算死。”
    聂长风:???
    “她走了,我一个人在人间还有什么意思?一天天变老,像个凡人一样老死么?”
    聂长风有点结巴,“那也不至于要轻生吧?”
    纪恒坐起来一点。
    “谁要轻生?我想了一天了,决定再死一次。”
    纪恒蹙着眉筹谋,“长风,你去灵泽州找小卷,就说檀那珠对我们白虎族很重要,请她把檀那珠的金核还给我们。灵瓣已经化在她的丹田里了,金核有没有对她都一样,她不是个小气的人,一定会给你的。
    纪恒想了想,“有了金核,我再死祭一次檀那珠,在大泽里重新养足檀那珠的灵瓣,等我复活后,吞下灵瓣,就再去找她。”
    聂长风张口结舌,“你神经病啊你?养檀那珠的灵瓣又要五千年,你刚睡了五千年,又打算再睡五千年?五千年后,小卷早就嫁人了吧?”
    纪恒沉思,“我想来想去,这是最好的办法。说不定只有我死了,她才能弄明白她是不是也喜欢我。长风,等我死后,你去告诉她,我就在檀那珠里,我想再赌一次,赌她会等我。”
    聂长风彻底无语:就没见过这么执着的人。
    聂长风拎起床上的衣服,过来拉纪恒。
    “别胡思乱想了,快点换衣服,真的要迟到了。早就安排好这次电影节红毯上主持人要采访你暗迹的事,你别给我掉链子。”
    纪恒不动,“我一个马上要死的人了,还管你们什么电影的宣传?”
    “去一次吧,”聂长风想了想,“毕竟是你和小卷头一次合作的作品,就当是你的,呃,遗作?”
    聂长风一边拉纪恒起来,一边心想:夏小卷滚到哪去了?
    夕阳西下,天还没黑透,帝都的会展中心前已经一片灯火辉煌,红毯上衣香鬓影,电影节的开幕式马上要开始了。
    小卷在出租车上拼命催司机大叔,“师傅,能不能再快一点啊?”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再看一眼小卷:“姑娘,再快就超速了。我还是头一回看见有明星坐出租车去电影节的——你是明星对吧?长这么漂亮,穿得也这么好看。”
    小卷身上的衣服是刚刚匆匆忙忙回家换的。
    是聂长风早就准备好的privé今年春夏的高定,薄如蝉翼的绿色轻纱中隐现着孔雀蓝的裙摆,轻灵飘逸,流苏灵动得像青鸾的羽毛。
    大叔看看前面,“只能再开一小段,再往前就过不去了。”
    到处都很热闹,场外来了不少应援的粉丝,大叔把车停下来,放小卷下车。
    小卷一眼就看到了夏纪cp的灯牌,拎着裙摆往那边跑过去。
    举着一个最大最显眼灯牌的,是个天都快黑了还戴着墨镜的时髦女人,看见小卷朝这边跑过来,扔下灯牌就想溜。
    结果被小卷一把攥住胳膊。
    有人认出小卷来了,一片欢呼。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小卷没法在大家面前叫人,只能放低声音,“我刚刚想明白,应援会肯定是你们弄出来的。”
    眼前这位就算戴着大墨镜,画着浓妆,也明明白白就是小卷天上人间二合一的母后大人本人。
    小卷妈讪笑了一下,“怎么猜出来的?”
    “应援会的图标嘛,那么小一个老虎爪子,上面压着那么大那么长一根羽毛,还能有谁设计出这种图标?”
    小卷妈赶紧转移话题,“你怎么才来啊,小恒的车都过去了,我刚才看见了,你快去吧。”
    “嗯。”小卷点点头,还是忍不住,伸手抱了抱妈妈的脖子,拎起裙子转身就跑。
    小卷一路狂奔到入口,给保安看了邀请函,发现竟然还能赶上个红毯的尾巴。
    小卷一眼就看见了纪恒。
    他是红毯上最后压轴的一个,穿了一身笔挺考究的黑色礼服,比别人都高,在红毯上格外显眼,已经和沐天淇和韩导一起走出一段了。
    “纪恒!”小卷喊了一声。
    现场那么乱,都是人声和欢呼声,纪恒竟然立刻听到了,转过头。
    等看清是小卷时,一脸的不可置信。
    小卷一闪身就越过了维持红毯入口秩序的安保,向纪恒飞奔过去。
    拍照的记者,看直播的观众,只要是认识小卷的人,此刻都在想:那个往纪恒那边冲的是夏小卷吧?行,这很夏小卷。
    看她踩着十公分以上的高跟鞋飞扑过来,纪恒只愣了一瞬间,就抢上几大步,一把把她抱住,抱得拎离了地面。
    然后所有人都傻了。
    只见纪影帝连放都没放下夏小卷,就低头吻住她。
    吻得又深又重,跟她纠缠,好像完全没意识到众目睽睽,旁边是成片成片的镜头。
    这个吻让人透不过气,过了好久,他才恋恋不舍地把人放下,却依旧牢牢握着小卷的手。
    “小卷,你去哪了?”纪恒凝视着小卷,好像生怕一眨眼,她就又消失了。
    小卷的眼睛亮闪闪,“当然是回灵泽州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想回一次家。”
    纪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点哑,“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我是想吓吓你来着。不过本来只打算快去快回,稍微吓唬你一小下,没想到用了这么长时间,”小卷有点脸红,“灵泽州来回的诀好久不用,记得不太清楚,在十三州晃了一圈,有点迷路。”
    纪恒默了默,才问:“为什么想要吓唬我?”
    “因为你竟然敢不相信我!觉得我想偷檀那珠?”
    小卷严肃起来。
    “纪恒,你搞清楚,房子是我装修的,家具是我买的,那是我家,我上楼开个保险箱怎么了?再说我堂堂的未来的白虎王妃,不能碰碰檀那珠吗?就算我真的一高兴吞了、砸了、扔了,不行吗?”
    纪恒凝视着小卷,眼眶渐渐地湿了,半晌才答:“你说得很对,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