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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是时候退隐了[穿书]

    “不是你还是谁!我亲眼看到的!”既明也是吓红了眼,一边剧烈地挣扎着,一边咆哮道:“放手!你这个木头人!我早该知道你不是人类!怎么可能会有人性!你松开我!松开!!”
    “你!”
    一句没有人性,直直地戳在张曦心口,只觉木质的心脏一阵揪痛,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那被压抑在意识深处,连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恐惧,终究还是这么明晃晃的呈现在眼前。
    ————他怀疑过自己的生命。
    越不愿触碰,被揭开时便越痛;越假做无事,被发现时便越不知所措。他本以为自己无所畏惧,本以为自己没有弱点,本以为道心足够坚定,可以平息这江湖风雨,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他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般坚不可摧。
    攥着对方胳膊的手紧了几分,张曦浅紫的眸中满是纠结,满是挣扎。可即使已经这般痛苦,那心脏挑动的频率却依然半分没有变,仿佛他的喜怒哀乐和身体分割开来,让他不禁也开始自问,会不会,自己事实上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偃甲?
    甚至于从始至终所坚持的道,都可能是在这个身体创造之初被灌输进来的。
    我究竟……算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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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他不远处,尾随而来的图南将张曦诱至白泽幻境深处,一来是为探明对方所惧何物,二来是为后续谋算。他本以为按照小太阳意志坚韧之度,最多被幻境扰乱心境,露出些破绽,却未想会被完全拉入其中,不可自拔。
    看着对方隐忍悲伤的表情,他握着折扇的手紧了几分,狐狸似的眼睛微微眯起,低声自语道:“咦~原来,你也有这般恐惧之事。”
    “乱你心曲之人,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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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境中,张曦牙关紧咬,拼命地压抑着那翻涌的思绪,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却不愿屈从于本能。他像是曾经对方在自己崩溃时所做的那般,用力一拉,自背后将人拥在怀中,哑着嗓子,忍耐地解释道:“既明,相信我……”
    “我才不会相信你!”既明使劲掰着对方的手,像是对着什么不死不休的仇敌,愤怒地咆哮道:“你这个木头人!”
    张曦:…………
    张曦此时被幻境所迷,心中那点阴暗的情绪被不断放大,尤其是在这不断的言语刺激之下,早已失了往日的沉静,在失控的边缘徘徊。
    他抬手可以轻而易举地捏死对方,但这股冲动却被紧紧压抑着,两只胳膊上的肌肉因为理智与情感的角逐绷得紧紧的,任何一点刺激都可以让这艰难的平衡崩溃,可困在其中的既明却还不知死活地拼命挣扎着,甚至还吭哧一口咬在上面,温热的血液自对方牙间淌出,没一会便染红了袖子。
    浓郁的血腥味充斥鼻端,那尖牙利爪的猫却还不罢休,喉咙间还发出闷闷的吼声,似乎恨不得就这么将他咬死。
    不知是因为意识到自己情绪过于激烈,还是被疼痛唤回一丝神志,张曦用最后的理智松开了胳膊,还未待说什么,得了自由的既明立刻飞奔跑远,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手肘上的伤口阵阵刺痛,却比不上心中的寒意,他直挺挺地伫立在原地,怔愣半晌,都未曾回过神。
    第99章 天海岸
    迷雾外的图南将张曦所有反应都看得清楚, 尤其在见到对方失了冷静的挽留之态,和手臂上突兀出现的血迹时,面上笑容淡去, 银眸流光, 俱是杀意
    想着那个能将小太阳影响到如此地步之人, 他低声念道:“既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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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 你也太没用了吧?”
    幻境内,既明方去, 一抹鲜艳的红袍又闯入张曦眼帘,仇断肠双手抱胸,绝美的脸上尽是鄙夷,道:“本座还想借着你的手统领武林呢?怎么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杀几个人而已, 对于至强偃甲来说,应该是手到擒来的吧?”
    殷红的血液顺着指尖‘滴答’‘滴答’地落到地上, 张曦苍白的唇抖了抖,已经完全被幻境掌控的思维意识不到异常之处,低声道:“你也是,利用我。”
    幻觉中的仇断肠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冷笑着嘲讽道:“不是利用还能是什么?你不会天真到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吧?”
    他冷哼一声, 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么简单的道理,怕是只有傻子才不懂。”
    “然也。”
    本该在天海岸的圭璋戴月冠, 手持玉桂枝, 不疾不徐地踱步而来。他如玉的面上挂着温润的浅笑,轻声道:“言自重生, 从未挂记过你,若非你主动送上门,我又何必装出那副久候之相,倒不如不见为好。”
    张曦:…………
    历经背叛,他也愿意相信人心本善;历经磨难,他也不曾丢失本心,因此一路上都未曾抛下既明,因此愿意接纳仇断肠,因此仍将圭璋当做好友。
    但未想,这一切又是骗局。
    看了眼仇断肠,又转向圭璋,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情绪压下,哑着嗓子问道:“你我同为偃甲,别人不信我,为何你也不信。”
    “非也。”圭璋手中玉桂枝一扫,带着几分疏离,道:“言已转生为人,血肉为躯,精气为魂。你一个木头做的偃甲,所思所为不过遵从旁人的记忆,傀儡一具罢了,谈何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