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出院的那一天，已经是春暖花开。
    我和田川还有田心去接她出院，她安静的坐在床头，漆黑的眼睛望着眼前的地板，没有任何情绪。
    看着她，我突然就落了泪。
    半月未见，她清瘦了不少。
    原本成天嚷嚷着要减肥的那个小姑娘，如今看起来，整个人弱不禁风的样子，十分让人心疼。
    我们进了房间很久，暖暖才缓缓地将视线从地板上移开，茫然的在我们的眼前一一扫过，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又将视线放回到地板上。
    突然就开了口，好像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一般，“小时候，爸妈对我管教太严，很多时候都是我一个人在家写作业、画画、弹钢琴，因为他们说过，只要我听话，他们就会带我出去玩。长大后，我才知道，那都是骗我开心的。可是我习惯了。因为我爱他们。”说完这些，暖暖忽然将视线落在了站在门口的承宇身上，“我爱他，我也愿意等他爱我。”
    承宇突然出现在病房门口，田心几乎是冲了过去，伸手要打他。被田川一把拉住。
    半个月未见，他也清瘦了不少。
    额头的红色印记应该是拜田川所赐。
    他忽然开了口，“对不起。是我的错。”
    “你记着就好！”田心的声调很高。
    不知道是听见了田心的话，还是听到了承宇的声音，暖暖的眼睛里瞬间就蒙上了一层雾气，她嘴唇动了又动，好像要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承宇垂下了眼皮，轻轻的说，“我会负责的。我会娶她。”
    田心转身就走出了病房，田川也跟了出去。
    就在我走到承宇身旁的时候，他忽然伸出手拦住了我，却又忽然将手指蜷缩起来，开口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他叫了我的名字，“安歌。”
    我蓦地停住了脚步。
    却没有转头去看他。
    我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啊，可是怎么会这样，他等了很久，见我没有说话，缓缓的开了口，“对不起。”
    我微微的侧头，视线落在了他的眼睛里。忽然想起了我们曾经在大学时期的美好时光，那时候，每次陆离找我，他都会跟着，每次我去找陆离，他也会跟陆离在一起，我曾经十分嫉妒他和陆离的关系，陆离跟他，比我还要亲近。后来，我远离省城只身北上，他竟然也去了京城，再后来，我回了省城，他又跟着回了省城，他对我的情意，我怎么能丝毫不感动，只是我的爱都给了田川，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他等了好久，见我没有说话。又轻轻的开了口，“安歌，我们……”
    我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留了一句“我们还是我们”就绕开了他的手，匆匆走了出去。
    一路上，我的脑子里都在想着承宇，想着他从前对我说过，“我们不是好朋友吗？……我喜欢了一个女孩，喜欢了很久很久，……要不，你嫁给我吧？……”从此以后，我们还能做回朋友吗？
    这样想着心事的我，视线情不自禁的就定格在窗玻璃上。
    田心一边开车一边问我，“姐，你说他们会幸福吗？”
    “安歌姐？”
    “哦？”我恍然回过神来，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田心在跟我聊天。
    田川和暖暖没有把那天的事情告诉田心，田心不知道承宇其实追过我。田川突然伸出手将我的手拉到他的手心里，回了田心的话，“会的。”
    我瞪着他，用力的要挣脱他的手，他好像知道我会这样做一般，加大了手指的力道，紧紧地握住我的手。
    我几次想从他的手掌中将手挣脱出来，都没有成功。
    就这样，一路上，我们再也没有说话。
    回到家，我站在露台看夜景，五彩霓虹灯将省城的夜晚映衬的灿烂辉煌。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我点开微信，看见了田川发来的短信，“睡了吗？”
    这些日子以来的朝夕相处，还有那天视频电话的事，我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缓和。
    看着他发的信息，我的心跳还是会莫名其妙的加快速度。
    张秘书说，田总不让告诉家里人。我知道，他是怕我被责难。
    从阳台回到卧室，我窝在卧室的摇椅上回复他的信息，“还没？”
    “在干嘛？”
    “看夜景。”
    下一秒他的视频就发了过来，我在接起视频电话之前，特意拢了拢头发，觉得无可挑剔后才点了接受。
    他把摄像头切换了模式，我看到的是一片城市的灯火阑珊。
    他家楼层很高，站在楼上的露台可以俯瞰整个省城的夜色，我从前总喜欢站在他家的阳台看夜景。
    他没有说话，房间里放着音乐，通过屏幕清晰的传了过来。
    他突然出了声，“安歌，等媛媛结婚，我们一起去吧，你帮她选一份结婚礼物，代表我们。”
    未等我说话，他又开了口。
    “其实，有句话，我一直想跟你说。”
    “嗯。”我从喉咙里发出一个音节，等着他说下去。
    他继续开了口，“对不起，差一点，我就错过了你。在我的一生之中，你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答应我，别再逃了，好不好。”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你不知道，离开你的那段日子，我就告诉自己，最好不过余生有你，最差不过余生念着你。我始终没有想过放弃你。我就是害怕你逃离。如果你真的逃开了我的视线，我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你。”
    “安歌？”他以为我没在听，轻轻的呼唤了一声我的名字。
    “我在。”
    “明天，我们约会吧？”
    “好”。
    我居然答应了他。挂了他的电话，我依旧保持着一个姿势，呆呆的望着夜空。
    房间里很安静，时钟滴滴答答，我就坐在摇椅里，从天黑坐到了天亮。然后去洗手间洗漱，化妆，换衣服，拎包出门，这些动作因为心里念着的事情，几乎一气呵成的完成。
    我没有等他来接我。
    叫了一辆出租车就去了他家。
    下车后，我从包里拿出镜子，仔细的照了又照，仿佛赴一次约会一般紧张和忐忑。
    其实，在今天之前，我还有很多顾忌和不确定。可是，这一刻，没有了。
    他开门的时候看见我，吓了一跳，转瞬眼里就溢满了欢喜。
    没等他开口，我已经出了声，“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所以就来了。”这么多年来，什么样的谈判我都经过，可这还是头一次，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看见他，我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了速度，我怕这一刻不说，下一刻我再也张不开口，所以，我直入主题，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我想说的是，我和李莫言……”
    “我都知道。”
    我只是刚刚开了个头，他好像知道我要说什么一样，打断了我的话，他将我拉近门内，直视着我的眼睛，认真的说，“前些日子他来看我，已经都跟我说了，他跟你真的没什么。”
    “你早就知道？”我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眨了眨眼睛，咽了一下口水，脑子里快速回想着，前些日子？是什么时候？难道他早就知道了，所以才对我变了态度……
    “嗯。”
    他见我没有说话，愣神的看着别处。忽然出了声，“在想什么？”
    我回神，看着他，脑子一热，脱口而出，“在想你。”话一出口，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我在心里不断地骂自己蠢，这是花痴到了什么程度，居然这么主动的表白。
    为了挽回自己的颜面，避免我和他之间的尴尬，我解释道，“我是想说，我在想……”
    下一秒，他突然一步一步的逼近我，直到我退到墙边，他突然俯下身堵住了我的嘴，然后一只手搂着我的腰，一只手扣住我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放开我后，他直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我，“身份证带了吗？”
    我点头，“带了”两个字还卡在喉咙里没有出来，他就拉开了门拽着我朝外走。
    我几乎是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他塞进了副驾驶。
    我坐在他的旁边，被他拉着手。脑子里还在回放着刚才的一幕，总觉得这一切好像不太真实。正打算开口问他，要去哪里？为什么问我有没有带身份证？他一脚刹车就停在了民政局门口，未等我说话，他忽然出了声，“安歌，我们领证吧。”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瞬间挤满了各种情绪，以至于“我……”只说了一个字，就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表达些什么，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愿意吗？愿意嫁给我吗？”
    我点了点头，眼睛里已经有了泪意。
    小时候，外婆给我算过命，说我要在30岁才能红鸾星动。
    如果不是因为他没有单身证明，我想我们已经成为了法律意义上的合法夫妻。
    我们从民政局出来，虽没有领证成功，却也一直手拉手，难掩心中的兴奋和喜悦。
    他说，“我们下周再来。我让莫言帮我去美国开一个证明，最晚下周就能到。”
    原来他和李莫言的关系已经不似当初那么剑拔弩张了，我很想问问他谢依依是不是真的已经放下了，还有上次，谢依依突然闯进面试会场找我麻烦的事情，他们是不是都和平解决了。最终，我还是没有问，因为我不想再提起李莫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