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识这个老头子。
    确切的说，是她的爷爷认识这个老头子，当年她的爷爷陆老爷子在北方当兵回来后，曾经给她看过照片，那上面是个满脸大胡子的苏联老兵。
    可那个老兵的模样，和陆老爷子照片上的人完美的混合在了一起。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这个老兵的脸上没有大胡子了。
    陆余情听过很多陆老爷子和这个苏联老兵的故事，老兵叫巴沙，可不叫巴德，但他们的容貌简直是一模一样，连眼角的那个伤疤都完全相同。
    难道是改名的巴沙？
    想到这里，陆余情沉默的跟着厉南衍走了上去。
    “巴老爷子。”
    厉南衍先跟巴德打招呼，“我带着我的夫人来了，这次是来打扰您的，我们种不出来睡美人这种花朵，只好和您请教。”
    他的话音落地，巴德连看都不看他们，继续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见他不说话，厉南衍无奈的对陆余情耸了耸肩膀，他每次来的时候都是这样，除非巴德自己想要卖花，他根本不能和他说上话。
    与其说是他来找巴德买，倒不如说是看巴德的心情卖给他。
    就在厉南衍打算再次开口的时候，陆余情拦住了他。
    “巴沙爷爷。”
    她轻声的叫了声：“不知道你可还记得当年在黑土地上认识的那个陆明？”
    话音落地，巴德陡然睁开了眼睛。
    “我很久不叫巴沙了。”
    他静静的看着陆余情，眼瞳里面有一块很亮的白翳，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更加吓人冰冷，但陆余情并未后退，只是热泪盈眶的看着他。
    这是个让人尊敬的老兵。
    当年陆老爷子在北方练兵，被老朋友请去帮忙带队，就是巴沙让他去的。
    两人一同在前苏联打过仗，后来一起抗日，是过命的交情。
    巴沙的年龄比陆老爷子小了将近十岁，当年陆老爷子就像是个大哥哥般照顾着他，多次拯救他的性命，后来他也还了陆老爷子一命，但随着他回国，两人再也没了联系。
    “你是谁。”
    巴德静静的看着陆余情，“知道我叫巴沙的人，不多了。”
    “我是陆明的孙女。”
    陆余情低低的对他说道：“我爷爷已经去世了，他的陵墓就在云城，当年我听过你们不少的事情，我是在爷爷的抚养下长大的。”
    陆明的孙女，去世。
    简单的几个字眼让巴德再次沉默了下来，他轻轻的点燃了一支香烟，在两人的面前吸了起来，许久都没说话。
    那是段惨痛的经历。
    战火纷飞的年代，过命的交情让人怎么都不能忘记，但他却始终都记得陆明对他的照顾，如果不是他，自己也活不下来。
    可他已经死了。
    一支烟抽了下来，巴德将烟头扔在了地上，冷眼看着陆余情，冰冷的说道：“和我有交情的是陆明，不是你，就算你是他的孙女，不是他带着我见的，我也不认，想要和我交易的话，一码归一码。“
    “是。”
    陆余情点点头，“我听巴德爷爷的。”
    她将称呼从巴沙改回到了巴德，巴德很满意，看了看她身边的厉南衍，再想想两人说过的话，顿时回过味来了。
    “你是他的夫人？”
    “是。”
    “怪不得他总找我买睡美人，原来都是给你买的，你可研究出来怎么种植了吗？”
    “没有，我种植的睡美人都不发芽。”
    陆余情无奈的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买的前面十颗种子只有两个发芽的，但发芽了也很快就死了，最后的十颗种子根本就不发芽，我怎么精心灌溉都没用。”
    “嗯，确实如此。”
    巴德轻轻扫了扫她的脸庞，和记忆中的陆明有好几份的相似，果然是陆明的孙女，这种倔强但又柔软的性子，真的是让人拿她毫无办法。
    罢了。
    他重重的呼了口气，对陆余情说道：“我们做个交易，你来是想学习种植睡美人的方法的吧，也好，我交给你，但你得带我去他的墓前看看。”
    不亲眼见到陆明那个老家伙的坟墓，他怎么能够轻易的将种植花朵的方法教导给陆余情，不然万一厉南衍是骗他的，那就不好了。
    当然，他相信自己跟着他们去不会有事。
    身为一个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兵，他有这个自信。
    就算真的落在他们的手中走不掉了，他也能随时结束自己的生命。
    见巴德要跟着自己回国，陆余情转头看向了厉南衍，厉南衍倒是无所谓的点点头，立刻让孟凡吩咐去安排飞机，依旧是包机回国。
    不过让厉南衍有些郁闷的是，他本想着带着陆余情在巴黎玩玩的，可是巴德老人固执的要求现在就去，不能等待，他只好带着陆余情和巴德一起回去了。
    在走之前，巴德最后看了眼自己的小别墅，毫不留恋的锁上门。
    “巴德爷爷，这里的睡美人怎么办？”
    陆余情很疑惑的问道：“您就这么走了，花朵没人照顾。”
    “不必担心。”
    巴德冷冰冰的说道：“如果我五天不回来，这里的别墅就会上交到巴黎，花朵也有人照顾，不过这里的花朵就绝种了。”
    也就是说，他不回来的话，这里的睡美人就没了？
    好细腻的心思！
    是怕他跟着他们走了，万一他们有了歹念，他死了，这里的花儿也没了，他们依旧什么都落不下。
    不过这睡美人是很昂贵的花朵，一朵花能够卖到数十万甚至百万，这里的花儿那么多，巴德有防备的心思也是正常的。
    厉南衍和陆余情沉默的跟着他的身边，带着他下了飞机后直奔坟墓那里。
    那是陆老爷子的坟墓。
    陵园中静悄悄的，根本没多少人，等到厉南衍和陆余情带着巴德到了陵园的时候，里面就剩下陆渊。
    他也是来陆老爷子坟前忏悔的。
    看到巴德和陆余情，厉南衍三人，陆渊擦了擦眼泪，有些惊疑不定的望着他们。
    “这是怎么回事？”
    他指了指巴德，惊讶的问道：“这不是巴沙叔叔吗？”
    他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