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瞻是个聪明人，有些事瞒不过他。
    赵曜自他打电话过来就明白裴明瞻应该了解过不少实情，也不拐弯抹角便直接道：“这次跟我的人不是上次的人，他们技巧对比更拙劣些，所以我才会更谨慎。”
    “有一就有二，他们这次被你甩开，后边要是再遇上你落单的机会，恐怕什么事也干得出来。”裴明瞻揽着他的肩，才注意到赵曜身后跟了个陌生人，于是问道：“你的人？”
    “新助理，今天刚好跟我去看房子。”赵曜跟着裴明瞻走进去。
    小王跟在后边，见到赵总跟着裴明瞻往前走，随即也跟了上去。
    -*
    赵致凯收到副手消息的时候，集团内正一团糟，赵齐真撒完脾气就回老宅去了，而集团里目睹这件事的人正在小声议论着。本来就因为白成雪的事情，不少人对于他支持赵齐真的事情表达过不满，最后还是被他安抚下来，结果赵齐真在这地方一闹，先前那些准备听从他的建议的人纷纷打电话来问情况。
    赵齐真本来就不是个合适的继承人，但现在集团内有继承权的人也就只有他跟赵长烁。
    原本赵曜还在的时候，赵致凯觉得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没想到现在会变成这样一个局面。
    “所以你找的人没跟上他？”赵致凯一肚子怒火，“他身边就个助理，让你们办事也没办好？”
    副手道：“三少人很警惕，我们的人还没接近他，他就混入人群跑了。而且他的司机对市区道路熟悉，我们的人被他们甩开了。”
    这件事没办好，赵曜那边肯定生疑了，错失这个机会后还想再对赵曜下手就不是简单的事。赵致凯这段时间才想对赵曜下手，他一直在找突破口想要让赵曜吃吃苦头，却没想到赵曜这人就当真什么事也没干，混入他团队的黄纹俊传出来的消息半点用也没有，再加上他收到消息说赵齐真去过赵曜公寓。
    这赵曜虽然离开集团，但是这些日子他埋下的钉子一个个被赵长烁拔出来，这要说里边没有猫腻，赵致凯完全不信，所以想要对赵曜下手看看赵长烁这边的态度，没想到计划还没实施就被赵曜拎了个正着，还让人给跑了。
    副手解释的话说到一半，似乎接到了新的消息，于是同赵致凯道：“老板，黄纹俊传来新消息了……”
    赵致凯微微一顿，皱眉道：“直接说。”
    -*
    小王面前的茶已经喝了两杯，他看到赵总坐在对面沙发，面前摊开的东西是早上刚从装修团队那拿到的图纸，然后正跟着裴明瞻讨论着。
    “我让他们把健身房改了。”赵曜指了下图纸上的位置。
    裴明瞻看了下上边的铅笔痕迹，问道：“为什么要突然改大？”
    “你身体素质差一点，过年那会感冒过了半个月才好。”赵曜十分认真道：“现在年轻身体耐熬，等你过了三十岁，身体免疫力不如前的时候，很多细微的毛病都会冒出来。有规律的健身利于保持身体健康。”
    再加上裴明瞻这个工作强度，未必有时间跑健身房，要是在家里健身，他还能帮着督促一二。
    裴明瞻闻言沉默，看了会图纸，于是又提了意见。
    “我觉得卧室小了点，书房也不用分两个，我希望我在家办公的时候还能看见你。”
    “浴室这个还可以，浴缸是我们看的那款吗？”
    “还有厨房这个位置，全做料理台有点宽了。”
    小王如坐针毡，看着对面两个人从装修问题转移到家具问题，最后还说到床上被套要考虑用哪家品牌的产品合适。老实说他对豪门的了解，认为这样的小事情向来都他们这些助理联系最好的团队安排好给领导过目，鲜少有领导这么讲究细节问题，细到连买哪个浴缸都有一分讲究。
    最主要的是，这怎么是这两人讨论？？？
    小王越听越心惊，合着这赵总买的房子是要跟裴总一起住的？？
    不对，为什么两个男人要一起住。小王后知后觉地反映过来前两天团队里公关负责人谈到的事情，好像就处理过赵总跟裴总的热搜传闻，所以？这是真实的吗？
    “小王，都记下来了吗？”赵曜突然看向小王这边。
    小王一个醒神，记录的笔并没有停下，回复道：“赵总，都记下了。”
    裴明瞻的秘书进来送了三次茶水，第四次进来的时候带来了裴明瞻提前预定的午餐。小王总算把两人的意见记录好了，随着裴明瞻的秘书出门。
    小王离开办公室后才反应过来，谁知道他今天这一上午都经历了什么，先是跟赵总看房子被人跟踪，接下来就跟着赵总到裴明瞻公司这边进一步修改方案，这么惊心动魄的上午，差点就是他就业以来的重大危机。
    “王先生。”裴明瞻的秘书带着小王到休息间，“午间您可以在这里休息，午餐一会就有人送过来，如果有其他的问题，可以直接联系我。”他递给了小王一张名片。
    小王跟他交换名片，“谢谢。”
    等秘书走后，他一个人坐在偌大的休息室里久久没回过神来，看着纸上记得满满当当的装修要求，不禁想到办公室里那两位认真讨论家具选择时的模样。
    他这算是吃了狗粮吗？
    而且他还知道了一个大秘密，原来赵总房子另外一位主人是裴明瞻。他先前还纳闷赵总为什么要把卧室做那么大，甚至还要做两个书房，他还以为是因为赵总要跟女朋友同居，今天才知道这哪里是跟女朋友同居，这是要金屋藏影帝。
    -*
    午饭是裴明瞻常点的那家餐厅，也是赵曜较喜欢的口味。
    裴明瞻把食盒拆开，问道：“早上跟着你那助理查过吗？今天你去看房子是临时起意，我记得上次你说有保镖在周围，之前那拨人应该没注意到你的行程。”
    “嗯，但不是他。”赵曜一开始也怀疑过小王，在超市里他也故意拖过时间，但是小王有好几次机会可以暴露两人的位置，但他都没有这么做，“应该是另外一个人，房子装修的事我一直交给团队在忙，我今天看房子也没有瞒着。”
    “这样的情况很危险，你这几天非必要性行程可以减少，而且团队里那个人要提防一下。”裴明瞻微微皱眉，“有些问题不能因为事小而疏忽大意，安全问题还是要谨慎一些。”
    赵曜微微一顿，裴明瞻很少这么认真跟他说话，看来这次没接电话的事确实让他着急了，他解释道：“抱歉，安全问题我会多注意，下次不会出现这个情况了。”
    “我听我大哥说，赵氏集团内最近也很糟糕，有些事情也许会波及到你。”裴明瞻见他认错的态度诚恳，有些重话就没有多说。赵曜这人其实很有主意，但他就是担心有时候他因为太有主意而疏忽了简单的问题，就像今天这样的情况。
    赵曜点了点头，“嗯。”
    手机里弹出来新的消息，他让心腹放出的消息果然被黄纹俊转达到赵致凯那边，他微微一顿：“在过一段时间，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外包装袋发着沙沙的声，裴明瞻一下没注意到赵曜说了什么，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没。”赵曜把手机放到一边，然后道：“我昨天又在网上看到一个简单的教程，等周末你不上班，我试试做给你吃。”
    -*
    姚白收到的消息较为晚些，马上就安排人过去裴明瞻公司保护赵曜，打电话给人的时候隐隐心惊，担忧道：“哥，这件事你怎么不早跟我说，我要不是收到小王电话，我都不知道发生这件事。”
    “不是太大的问题，这点不用担心。”赵曜刚吃完饭正在裴明瞻的办公室里，他拿着裴明瞻的平板在看剧，而另一边的裴明瞻则是坐在办公桌前处理早上未处理完的数据。
    姚白还是十分担心：“这不是小事啊哥，你下次出门把保镖带上，可别再带个司机出门。郑叔都跟我说集团那边现在很乱，万一赵致凯发疯乱搞事情怎么办？有些道理跟疯子说不通的。”
    “嗯，我会注意的。”赵曜看了眼正在办公的裴明瞻，男人的目光几乎全在电脑上，冷静又认真地处理着堆积的事务。他不喜欢高强度的工作，但不得不承认正在工作中的裴明瞻很有魅力也非常优秀。
    这个男人无论是在对待演艺事业还是对待现在的工作，散发出来的魅力不是一言两语能讲清楚。赵曜很少这样去观察另外的同性，但是裴明瞻在哪个时候都能让他第一时间注意到。
    “哥，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姚白听着电话对面已经没声，这会去裴影帝公司，也不知道他哥怎么一谈起恋爱来就有点不对劲，现在的问题难道不是安保问题吗？怎么他哥一点也不担心？？
    “能听到，你接着说。”赵曜道。
    姚白：“我都说完了……”
    赵曜微微一顿，想到姚白今天好像是因为《离梦》的事在开会，于是问道：“你会开得怎样了？”
    “……”姚白放弃交流了，他哥不关心自己的问题，也不关心晖华的问题，到头来关心的只有裴影帝，他叹了口气道：“挺好的，今天开会的时候说的是开播以来的数据问题，我们项目在晖华既往项目中举得最优秀的成绩，已经爆了。”
    接到出事的消息时他正在晖华文化项目组会议室里，现在刚好开完会出来。
    《离梦》的数据大爆，可以说是开年唯一大爆的ip，接连好多品牌都来联系他们做合作，因为《离梦》基本上是晖华的班底制作，无论是导演编剧还是演员阵容，所有事务都会经由晖华这边，这同样也经由一部《离梦》，一下子就带火了公司内不少演员。
    剧的大爆不仅带上来口碑，连着演员的身价也刷刷开始上升。晖华文化早有准备应对接下来的业务冲击，除了《离梦》项目组，艺人经济部那边是最忙的。尤其是男主角张齐，原先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多年跑龙套的老演员，经过这件事后演技受到大众认可，甚至原先不赞同他演宿离光的网友们也纷纷表示自己被打脸。
    张齐确实演活了宿离光，从正片第一集 到现在，原著中关于宿离光的几个高光时期都被完完整整演出来，他的演技具有自己的特色，演出了一个超乎大众预期的宿离光。
    “唐导也说了，当时要是没你追加投资，以原来的阵容来演这部剧，主角不会这么出彩。”姚白说到这里也纳闷他哥的眼力，为了更好地做这个项目，他特意重新补了原著。
    关于《离梦》这部剧，宿离光其实高光时刻并不多，更多的是通过这样一个主角去看朝堂中的变化，可在原著里，比主角更出色的配角有很多，但主角的位置却从来没被撼动。宿离光是个多变的角色，也不好演，所以在唐导的第一版处理中，原先是想找个外形好的小鲜肉来演，然后通过剪辑的方式来突出主角的重要性，但是后来这个角色经由换角的风波，定下张齐的时候，组内其实还是经过一次讨论。
    宿离光这个角色，要么是个败笔，要么是个点睛之笔。
    而事实也证明，《离梦》没选错人，张齐经由此事，估计也能重新起来。
    “我今天遇到张齐了，他最近商业活动不少，见到我的时候还跟我说了几句，希望有机会能正面向你道谢。”姚白感慨道：“他女儿过几周要出院了，恢复良好，应该没多大问题。”
    “那还挺不错的。”赵曜也放下心来，《离梦》这部剧的阵容与上辈子相比其实还是有点区别，再加上时间档期的不同，它也比上辈子更具时机。
    好剧不会被埋没，而这次它也以更完整的姿态面向大众。
    “小曜，能帮我把那边桌上的文件拿过来吗？”裴明瞻忽然道。
    赵曜跟姚白说到一半，起身走到另一边把桌上的文件拿起来，“是这一份吗？”
    “嗯对。”裴明瞻只是扫了一眼，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在电脑上，“你要是困了，可以到我休息间休息。”
    姚白听到那边动静，似乎是他哥在和裴明瞻说话，又看了这会的时间，“哥，我晚上带文件去家里跟你说，你现跟裴哥忙吧，我不打扰了！”
    赵曜放下文件，刚应了声‘好’，对面就把电话给挂了。
    紧接着手机上弹出来他前阵子安排在y国眼线的名字，继而眉头一皱。
    裴明瞻听到声音抬头：“怎么了？”
    “没事，姚白把我电话挂了。”赵曜看向休息室的方向，“那我先去休息了，你忙完了叫醒我。”
    裴明瞻道：“你过来一下。”
    赵曜疑惑地走近，裴明瞻勾下他的脖子，稍稍仰头在他嘴角亲了一下：“嗯，别因其他事情伤神，要是事情太麻烦了，其实我可以帮你。”
    “去休息吧。”
    -*
    赵长烁收到消息的时候，又增派了人手关注赵曜的人身安全。今天赵曜出行的事情并没有让他跟随的保镖知道，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他收到消息也就更晚了些。
    “赵致凯是真的疯了。”赵长烁微微皱眉，又问秘书：“让赵齐真留在老宅里，这几天让管家盯着他点，尽量减少出门。”
    以赵致凯现在的动作，既然对赵曜动手，那么赵齐真那边也不太安全。
    赵长烁安排好工作后，正打算打个电话问问赵曜情况，还没拨出去就看到留在国外的眼线发来的消息，他看到上边的消息微微一顿，继而脸色微变：“给我安排最近一趟去y国的航班。”
    秘书见状一愣，很快就出去安排。
    这件事不用多说，估计是国外的那位不行了。
    第92章
    赵家老宅。
    赵齐真坐在客厅里, 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大，但老宅里还是十分空荡。他面前摆着很多资料，而他联系的律师刚刚离开，管家这时候走过来, 给他端上一杯热茶, “四少, 先休息吧。”
    “嗯, 我再看看。”赵齐真从来没看过这些资料，或者说他对法律的了解十分浅显。可赵曜说得没错, 这件事他求什么人都没用, 因为没人愿意在这个关键时期帮他, 所以他只能自己找律师，自己想办法。
    管家见赵齐真这个模样, 也没再打扰。他收拾了下东西，意外看到家里的佣人手里拿着东西走出去，他微微一顿随即走上了二楼。
    这几天因为夫人白成雪被带走调查，老宅这边也安静下来，大少因为工作回家很少，四少又整天外出, 连着这老宅里的佣人也有点犯懒的迹象。以管家在赵家多年的经验, 往往这种平静才是最可怖的, 因为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在悄无声息间到来。
    比如两个小时前, 大少忽地增派了老宅附近的安保人员，整个老宅已经在其他人未注意到的情况下戒备起来, 而这个原因没有别的，只能是唯一留在老宅里的赵齐真。
    佣人已经走到庭院里，与他交流的是老宅内负责每天采买的人, 这人在赵家老宅留了好些年，平常是个老实安分的人，但现在跟佣人交流的时候咬着烟，连着面孔也带上几分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