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作品:《我做宠妃那些年》 一时到了北郊, 曹凌扶了薛令仪下了马车,眼见冰霜雪地一片,几阵凉风卷着几粒冰雪席面而来, 薛令仪粉面含娇,笑嗔道:“可真是冷呢!”
曹凌笑道:“若是怕冷, 不如直接去了亭子里头,里面烧着火炉,倒暖和。”
薛令仪摇摇头,笑道:“折腾了一早上好容易来了, 偏躲进亭子里窝着,那臣妾还不如不来,亭子里再是烧了暖炉, 又哪里比得上臣妾的关雎宫待着舒坦呢!”
曹凌笑道:“这话倒没错。”说着扶着薛令仪往前走去。
秦雪娆扶着南星慢慢跟在后面, 瞥了一眼前头相依相扶甚至恩爱的两人,心说若是今个儿顺利,怕是不到中午,就能瞧见这两人闹翻生嫌的模样了。不觉笑意绵绵,心想有生之年还能瞧见这薛氏失宠, 倒也是一件人生快事。
“沈家夫妇可来了?”李春华睨了一眼不远处情意绵绵的二人,听见绿容低声说来了, 不觉勾唇淡淡冷笑。很好,她再忍上半日,等着事情妥当了,且看他们还能如漆似胶, 这般缠绵。
北郊的梅花果然好看,粉堆堆的一团,远远看去好似霞光漫天, 又有暗香沁入鼻端,薛令仪想起武陵王府的那片梅花,笑向曹凌道:“这里梅花虽好,可臣妾想着武陵镇的梅花,却觉得哪里的都比不上。”
曹凌听了心头一动,不觉欣喜盈满心头,仔细瞧了薛令仪两眼,笑道:“难得的很,你这人倒还能说出几句好听话来!”
薛令仪笑道:“瞧皇上说的,臣妾虽是不爱言语,但对臣妾好不好,臣妾心里是知道的。”
曹凌顿觉满心舒畅,将薛令仪又瞅了瞅,笑道:“这话朕爱听,以后没事多说几回,也叫朕高兴高兴。”
薛令仪听了很是无语,又觉好笑,过后了又觉得淡淡心酸,想着她是不是该改了改这性子,说是人心隔肚皮,她只心里念着好,到底曹凌也不知道。
只是薛令仪到底是怀了身子,走了半个多时辰,便觉腿脚疼得厉害,却见曹凌兴致正好,想了想笑道:“臣妾可不能再陪着皇上看花儿了,不如臣妾做了肩舆往前头亭子里等着,皇上看够了花儿,便来寻臣妾如何?”
曹凌笑道:“这花什么时候都能看,朕陪了你去。”
薛令仪摇摇头笑道:“自打皇上登基,日理万机甚是忙碌,难得出来放松一回,不必总围着臣妾转。”又笑道:“皇上的心意臣妾知晓,既是知晓,更不能霸揽了皇上在臣妾身边。皇上好好赏梅,回头画出一幅赏梅图,好叫臣妾挂在卧房里,也好时时观赏不是?”
曹凌笑着点了点薛令仪的鼻尖:“你倒是个小滑头,朕出来看回梅花,还要给朕布置功课。”又转头吩咐红莲:“你们好生照料贵妃,不得有半点差错。”
红莲等人忙矮身福礼应是。
薛令仪扶着红莲,看曹凌一行人渐渐走远,目光落在后头跟着的几个年纪略轻的女子身上,猜着这便是同春嫔一道进宫的那几个女子了。
“瞧她们,风华正茂,果然美丽动人。”薛令仪瞧了半晌,向红莲叹道。
红莲立时回道:“便是风华正茂,也比不得娘娘风姿夺人。阖宫上下,娘娘的恩宠最盛,任谁也比不过的。”
薛令仪笑了笑,又觉得这话头实在无趣,转头上了肩舆,便由着他们抬着往亭子里去了。
王思宁立在亭子前头,远远往山下张望,不多时,便瞧见一行人正缓缓往这里行进,再眯眼细看,那坐在肩舆上的人,不是贵妃又是哪个?不觉心中一阵欣喜,转身快步回了亭阁内。
这亭子足有三层,阁间摆设琳琅,正躺在贵妃榻上的那个人正是沈茂修。却见他面色暗黄,神色倦怠,一瞧便知是有病之人。王思宁正坐在边沿上,笑着同他说话。
“夫君再等等,贵妃马上就来了。”
沈茂修只觉不可置信,将王思宁的手握紧,喘着气问道:“果然?贵妃果然肯来了?”
王思宁面上一滞,贵妃自然是不肯的,她进宫求见了那么些回数,好话说尽,也没见贵妃肯点头允可。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听信了罗氏的话,便想了这个法子,骗了那贵妃前来。
“是的,贵妃想着同夫君以前的情谊,终于还是肯了。”王思宁重新笑了起来,她自然知道罗氏不怀好意,也知道罗氏同贵妃不对付,可这又如何,这又跟她有什么关系。贵妃太心狠了,好歹也是年少情深,如何夫君病成了这般模样,不过请她过来瞧一眼,说上几句话,她也不肯。
王思宁心里发了一回狠,愈发心安理得起来。
薛令仪哪里知道这阁子里竟是摆了一道陷阱等着她,彼时她端坐在肩舆上,看身旁梅花千姿百媚,花瓣清润粉艳,心中甚是欢喜。一时到了亭阁前,红莲小心扶着薛令仪下了肩舆,便往阁间走去。
掀开帘子,扑面便是梅花香饼的清香,因着里头烧了炉子,这香味更是增添了几分暖意。
薛令仪笑道:“这香饼甚是应景,倒仿佛还置身梅海深处呢!”
红莲正笑着要说话,却听人颤颤巍巍的声音忽然响起。
“明娘,你终究还是来看我了。”这声音带了几分欣喜,几分哀叹,几分酸涩,又有几分情谊。
红莲顿时展开双臂,将薛令仪护在身后,向着里面喝道:“是谁在里面说话!”
沈茂修撑着身子,艰难地从榻上起身,扶着王思宁慢慢走了出来,笑道:“是我,是我呀!”
薛令仪一瞧见沈茂修,登时心头大惊。大惊之后,又瞧见沈茂修面容泛黄,神色倦怠,不觉又皱起了眉头。这人还是当初那个面红齿白,俊逸非凡的少年郎吗?怎竟如此形容憔悴?心中不禁又生出了几分担忧。
沈茂修好容易见着了梦中所念之人,竟连眨眼都不舍得,目不转睛地盯着,如饥似渴。
红莲立时心生恼怒,上前半步掩住了薛令仪的身影,叱道:“放肆,见到贵妃也不行礼,你等究竟何人,如何这般无礼至此!”
心爱之人多年未见,可容貌依旧,依然是长眉玉肌,俏丽仿佛三春之桃,可正看得出神,人却被遮掩了去,不觉心生恼怒,喝道:“你是哪个,还不赶紧躲开!”
红莲不禁怒极:“放肆!我乃是贵妃身前侍从,尔等究竟何人,贵妃面前,竟敢如此放肆!”
沈茂修仿佛未听,只扶着王思宁颤巍往前,嘴里道:“明娘,你过来可好?咱们说说话,这么些年了,我从来未曾将你忘怀!”
这话唬得红莲柳眉倒竖,几乎牙呲欲裂。正待厉声呵斥,薛令仪却开了口:“红莲,我们走!”
红莲立时转身扶住了薛令仪,沈茂修却是急得不行,努力挣扎着往前走,一面伸出手,哽咽道:“明娘,莫要走,你等等我。”
可薛令仪又哪里会等他,若不是顾及腹中孩子,大步流星早就离了这里。可王思宁却是看不下去了,松开手几步追了上前,挡在薛令仪跟前,泪眼滴滴,哭喊道:“臣妇知道贵妃金娇玉体,可贵妃也终该想想旧日的情分,如何能这般的绝情绝义呢!”
红莲气不打一处来,便要开口斥责,却忽听一声脆响,再瞠目看去,正是贵妃扬手打了面前这无礼女子。
“你糊涂了!”薛令仪皱眉喝道:“你们想死死,便自己个儿去死,何必拖累了本宫,又何必拖累了沈王两家?你当我嫁给了谁,我夫婿乃是一国的帝君!这事儿若是传了半丝风声到皇上的耳朵里,你们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王思宁挨了一巴掌整个人都是蒙的,又听了薛令仪这番话,更是心生畏惧。她捂着脸也不敢说话,亦不敢抬头,只垂着眼看着那一身锦绣宫服的女子从眼前走过,好半晌颓然倒地,捂着脸无声地哭了起来。
隔着一道帘子,薛令仪看着石阶下匆匆赶来的皇帝,纤眉皱起,知道这是中了圈套了。
曹凌远远看见了薛令仪立于石阶之上,见着他来,也并没有喜色浮面,想起方才太监来报,他抿紧了唇瓣,一声不吭上了石阶,径直往内阁走去。
红莲急得几乎要落下眼泪来,将薛令仪的手腕握紧,低声道:“娘娘,好娘娘,这回你可千万别犯倔,同皇上说说,说说。这事儿跟咱们无关,咱们进去的时候,他们就堵在里面了。”
薛令仪长长叹了口气,曹凌并非昏聩之君,进去看了一回,定会知道这是个圈套。只是想起上回他们闹起的不快,如今还未曾说明白,这回又闹出这事儿,怕是依着曹凌的性子,必定是要发怒的。
果然,里面传来王思宁一声惊呼,等着曹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满脸怒容了。
薛令仪见他瞪着眼只拧眉看着自己,默了片刻,上前两步,福礼道:“若是皇上愿意听,臣妾可以解释。”
可曹凌沉默半晌,却偏偏咬牙切齿说了三个字。
他说:“朕不听。”
第91章
隔了数月, 薛令仪终于又见着了颜清羽等人。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因着才刚发生的那事儿,薛令仪到底有些不痛快。
小孩子们自然是看不出来的, 赵世荣瞥了两眼,趁着几个孩子结伴出去摘梅的时候, 小声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瞧着娘娘的神色不大对劲儿。”
薛令仪难得见着父亲,叫他这么一问,心里发苦, 眼里发酸,强忍住没落下眼泪,摆摆手叫红莲门外守着, 才轻声道:“没留神, 叫人给算计了。”
赵世荣悚然一惊,忙问道:“如何算计的?”
薛令仪道:“就是那个沈茂修,父亲还记得他吧?”
自然是记着的,若非是皇上在先皇跟前请了旨意,将明娘许配给他做了侧妃, 赵世荣心里,这沈茂修原是个一等一的好女婿。性子好, 又听话,虽是瞧起来黏黏糊糊了些,但是他的女儿他清楚,寻个性子厉害的夫婿, 不定两个针尖对麦芒,这日子也难过的。
“又关他什么事?”赵世荣不解:“他早就成婚了,娇妻美妾一儿一女别提日子多舒坦了。我前些日子瞧见了那两个孩子, 长得极是漂亮,人也聪明机灵。”
薛令仪拧着眉叹气:“那沈茂修原是个糊涂性子,以前瞧着还好些,可女儿看着,眼下是糊涂的愈发厉害了。前些日子时不时便要上了请安帖,口口声声只想见女儿一面。”
赵世荣惊呼:“如何能见,可是不能见的。”
明娘同沈茂修旧日里的事情,那皇帝也是清楚的。之前便罢了,这若是后头还有往来,岂不是虎嘴里拔牙,太岁头上动土,这是不要命了。
薛令仪重重捶着桌子:“可不是说的,女儿不肯见他,原以为没什么了不得的,岂料到他竟是贼胆包天了。”
赵世荣心里一动,猛地瞪大了眼道:“他趁着赏梅人多眼杂,竟是偷偷去见了你?”
薛令仪恨声道:“若是如此倒也罢了,只是那处亭子原是定下让女儿歇脚用的,女儿进去之时,他们夫妻二人便在了。女儿自觉不好,慌张出了门去,便瞧见皇上赶了来。前后时辰算计得这么准,不是叫人算计了,又是什么。”
赵世荣拧眉道:“竟是他们夫妻二人一道去的?”
薛令仪点点头:“那沈茂俨然一副病得起不得身的模样,想来这事儿他那夫人王氏才是挑大梁的。王氏的胆子能有多大,多半是被人怂恿骗了去的。父亲,你得空去查查,这些时日究竟谁跟那王氏多有往来,咱们顺藤摸瓜,总能查出些眉目的。”
赵世荣点点头:“知道了,娘娘放心吧!”又忧虑道:“依着娘娘之言,皇上那儿可是恼了?”
自然是恼了的,薛令仪愁眉苦脸,都怪她,上回子也不知道拧的什么脾气,若是上回便说开了,这次便是出了这档子事儿,只怕皇上那里也不过生了一回气,眼下倒好,旧账新账一起算,怕是有些日子,皇上不会理会她了。
回程的路上,曹凌没似来时模样,同薛令仪坐在一辆轿撵上,却是转头上了皇后的车撵。自然是惊掉了一些人的眼睛珠子,只薛令仪神色却还淡淡,一副处乱不惊的模样上了马车。
主子倒还耐得住性子,可红莲几个知道内情的,便有些沉不住气了,虽说也没到了乱手脚的份儿上,可眼神慌张,神色不安,却是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的。
今日这赏梅宴原就是李春华撑头操办的,亭阁那里闹出来的是非,她早先一步便知道了清楚。眼下瞧着事情已然出了结果,虽是皇上没来同她说道旧情,却是去寻了皇后,可李春华心里到底出了一口气。只要皇帝不专宠,今个儿能去皇后那里,明个儿就能去了她那里,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定她就能扳回了圣心,重新得宠了。
马车辘辘慢行,曹凌端着一碗热茶,慢慢喝了一口。
秦雪娆对着曹凌的突然前来,既藏了几分欣喜,又多出了几分烦躁。她也清楚,若能和皇帝做了实实在在的夫妻,两人的关系自然是能够再亲近一些,于她,于秦家,于三皇子,那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只是,她却始终迈不出那一步。她寻思着,若是皇帝主动,她便顺从了。若是皇帝不提,那她也不会贴脸上去。
曹凌喝了一会子的茶,期间秦雪娆几番搭话,都被他含含糊糊应付过去,秦雪娆只当他是因着那档子事儿,心里烦躁,便也渐渐不再说话,只坐在一旁慢慢剥着瓜子。
等到行至半路,曹凌忽然问道:“今个儿赏梅,皇后心里可喜欢?”
秦雪娆怔了一回,笑道:“那梅花艳骨飘香,臣妾看了不胜欣喜,自然是喜欢的。”
曹凌点点头,凝神瞧了秦雪娆一眼,叹道:“皇后心胸宽广,这点朕倒是没想到。”
两次算得上露脸的皇家席面,却都不是她这个皇后操办的,于情于理,她这个皇后心里也该是有些不舒坦了。
秦雪娆笑着拍了拍手,将剥好的瓜子双手捧着放在皇帝跟前,笑道:“皇上不知,臣妾最是惫懒的,便连席面都懒得去,何况是去操持。贵妃贤妃都是心细之人,由她们出面操持,臣妾便只有欢喜的,哪里又会生出旁的心思来。”
先不说这话说得真不真心,只说这秦雪娆的性子倒不似秦雪娥那般,一味的争强好胜,耍手段发狠。若是前朝的秦相也能够像他小女儿这般从容不争,这秦家,他也不是容不下。
只是秦相性子狠辣,在朝中结党营私,极是嚣张。还有他那大儿子,又是个比父亲还要争强好胜的,这阵子虽是立下了许多功劳,但是功高震主,倒是不容小觑了。
曹凌想着,神色多少有些冷淡。
秦雪娆见着曹凌面露沉思,一时猜不准他在想什么,沉默片刻后笑道:“方才回来之时,瞧着贵妃似有不妥之态,可是赏梅之时累着了?”
曹凌眼神陡然锋锐起来,只是他正埋头喝茶,顿了顿搁下那茶碗,抬起眼时,那抹厉色已然不见,拧着眉道:“薛氏的性子最近厉害了许多,许是怀着身子百般不适的缘故。朕念着她有孕辛苦,又不舍去呵斥了她,眼下还是避开几日,也省得见着了面,朕或是一个忍不住,再呵斥了她,倒是怕惊了龙胎。”
秦雪娆听了这话,一时半会儿的,竟也猜不准,皇帝恼了薛氏是为着薛氏愈发厉害的性子,还是为着罗氏算计的那件事情。
心里算计再三,秦雪娆终是没压住性子,试探着说道:“臣妾虽是不曾有过身子,可以前也见过其他有孕的妇人,瞧着倒也寻常,怎的薛氏的性子,竟是拧得这么厉害?”
曹凌垂下眼,须臾,冷冷哼道:“恃宠而骄罢了!”
听了这话,秦雪娆一颗心算是定了,不论是哪个缘故,皇上恼了薛贵妃,这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将要进宫的时候,秦雪娆想了想,还是说道:“皇上得空了还是去瞧一瞧春嫔,到底还年轻,略教训教训便罢了。贤妃那里也是过了,臣妾听闻,那春嫔送去上百遍的《女则》,偏贤妃只挑出来十几遍说是尚可,其他的都要重新抄录。那春嫔没日没夜地抄写,听说膏药都贴上了。”
曹凌这才知道还有这事儿,只是想起春嫔——
好一会儿,曹凌才淡淡道:“朕知道了。”淡漠如水的目光毫无痕迹地从皇后身上滑过,那林家果然是攀附上了秦家,怪道这皇后一而再的,在他跟前提及那个春嫔。
等着回了宫,曹凌便下了旨意,命贵妃薛氏在关雎宫好生养胎,无事不得外出。这旨意下得莫名其妙,说斥责,却又没有斥责,说是恩宠,可这旨意明明又带了三分怒气。
夜里,曹凌没有去关雎宫,却是寻了春嫔过去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