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
作品:《大唐平阳传》 看着凌云,他越说越说痛心:“李三娘,你可知道,为了在陛下面前替你家三郎掩饰,老夫这些日子做了多少事情?好容易平息了事态,我又怎会出手害他?你若当真觉得事有蹊跷,当真觉得是有人陷害你家三郎,这样吧,你且给老夫几日工夫,老夫定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至于你的那些荒唐话语……我就当你从未说过也罢!”
说完他便长叹了一声,又摇了摇头,感慨之色,溢于言表。
凌云微微垂下了眼帘,不知想到了什么,半晌才点了点头:“那就多谢大将军了。”
宇文述心头微松,他就知道,李三娘多半还没有查出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然绝不至于头一个就找上自己,他拿查出真相来吊住她的胃口,回头再徐徐图之!
他正想再接再厉,凌云却蓦然抬起了双眸,目光居然依旧平静无波:“只是我说出的话从不收回,只要大将军不做多余的事,我自然也不会做,大将军放心!”
这一次,她甚至连“告辞”都没有再说,一拨门帘便大步走了出去。
宇文述不由得目瞪口呆,随即便是霍然起身,怒不可遏:她怎敢如此无礼!自己都已经再□□让了,她居然还敢这么威胁自己,威胁整个宇文家!她居然还敢说“大将军放心”!
不,他不能让人就这么离开,李三娘既然敢放下这种话来,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他该立刻下令让人将她拿下,将她乱刀分尸,不让这个威胁再留在世上!
看着那飘动的门帘,宇文述的眼里不由得露出了凌厉的杀气,眼底也仿佛染上了血色……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个低低的问话声:“大将军,我等可要出手?”
要出手么?宇文述低头看着自己紧攥的拳头,终于猛地一咬牙,从牙缝里逼出了声音:“你们……去给我好好的查,尽快给我查清她的底细!”
他一定要让这位李三娘死无葬身之地,不过得等一等,等到他有十足的把握再动手,毕竟他戎马一生,辛苦一生,几度出生入死,才终于有了今日的局面,他的这条命是何等珍贵,怎能为了跟一个狂徒置气而担上风险?
窗外的声音毫不犹豫地应了声“诺”。这一声实在是太过干脆痛快,宇文述不禁冷冷地往外看了一眼,仿佛隔着窗纸看到了那张如释重负的面孔。
看来他还是要再招人手了,他得多招几个真正的高手,越多越好!
在接下来的几日里,他的念头变得越来越强烈,到了第四日的清晨,更是化成了一道近乎歇斯底里的命令——
“不管用什么办法,立刻给我多招人手,越多越好!”
在他的面前,是六个一模一样的漆盒,每个上头都用螺钿镶嵌出了三朵祥云,而在盒子里,则是六对一模一样的眼珠——或许当初是不一样的,但被人挖掉放进盒子里之后,看上去已是没有什么差别了。
那是他派去查探李三娘底细的人手,是府里最精锐的探子,六个人兵分三路,有去武功庄园的,有去长安李家的,也有潜入柴府的,却无一例外地再也没有传回任何讯息。回来的只有这六个盒子,就在今天早上,蓦然出现在他的六位子孙的枕边……
而据他所知,这几日,李三娘并没有离开过柴家。
她的身边果然还有更加深不可测的高手,而且不止一个。所以那天她才会说,就算自己杀了她,她也有把握让宇文家断子绝孙!
看着这六个盒子和盒子上那流光溢彩的“三”字,宇文述不由得再次攥紧了拳头,但不知是不是太过用力,那拳头居然有些微微的颤抖。
他的身边,宇文承基也是双拳紧握,脸色铁青。所谓知耻后勇,这两年来,他在练武之事上加倍勤奋,日夜不掇,自觉已与那位李三娘有一战之力,但今日早间出现在他枕边的这个漆盒,却无疑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令他惊怒交加,也令他心生寒意。
如今看到了另外的五个盒子,他心里的寒意其实已隐隐超过怒火,但看到宇文述气得发抖的模样,还是打起精神劝道:“祖父莫要担忧,江湖上这种偷鸡摸狗之辈原是防不胜防,咱们只要肯出重金,何愁招募不到真正的高手?李三娘胆敢如此嚣张,咱们更不能输了气势,孙儿这就去加派人手盯着她!”
说完他转身就要往外走,宇文述却寒声喝住了他:“不必了!”
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漆盒,他沉默良久,终于缓缓放开双手坐了下来:“让你媳妇带上礼物去柴府,去拜会李三娘。”
宇文承基惊得睁大了眼睛,脱口道:“祖父?”这么做,岂不是认输了?他们宇文家何时这么吃过亏,这么认过输?
宇文述自是一眼便瞧出了他的想法,不由得冷笑了一声,他当然认过输,他曾不止一次地忍气吞声过。只是让他认输,让他吃亏的那些人,如今不是进了坟墓,就是走在断头的路上,这一次也绝不会例外。
用力吐出了堵在胸口的那口闷气,宇文述的脸色又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冷峻:“我有几句话要告诉李三娘,你们,一个字都不许记错。”
日子还长着呢,他会让李三娘付出代价的。
然而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脸色依然透着苍白,那咬紧牙关说出的每一句话,也终究没有了往日的沉稳和底气。
就像门上新换的门帘,虽然依旧精致而暖软,却终究不是原来的模样了。
第210章 屠龙之志
走进柴家的主院时, 于氏第一眼瞧见的,是阶前的那两树盛开的寒梅。
眼下才刚进腊月, 两树梅花却都已开得极盛,未到近前,便有清香扑面而来,只是那树形远不如寻常梅树高大疏朗,枝干更是枯瘦得出奇, 一根根斜逸横出,有如铁骨钢针一般,细小的黄色花朵或聚或散地随意缀在枝头, 看着虽然不无野趣,却与这深宅大院颇有些格格不入之感。
好好的主院正堂,怎么会种上这样的花树?
这念头在于氏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随即,她便瞧见了台阶上的凌云。
凌云就站在堂屋的门前, 大概是她身上的素衣和门帘的颜色太过接近, 于氏一开始竟没有留意到她, 此时猛地看见了,她的心头不由得一个激灵。
其实她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凌云。身为宇文家的长孙媳, 两年前南阳公主在洛阳设宴时,她便招待过凌云。当时她只觉得这位李三娘沉静少言, 举止容色也都不出挑, 跟传言颇不相符, 然而经过这几天的连番变故之后, 再看到这张并不陌生的沉静面孔,她却仿佛看出了一种难言的锋利——
就像阶前的寒梅,在那并不起眼的黄色花朵下,是一根根冷硬劲瘦的枝干,是跟这深宅大院格格不入的钢筋铁骨!
她心头愈发忐忑,但想到出门之前夫君宇文承基的千叮万嘱,还是赶紧走上前去,含笑道:“三娘何必如此客气?这大冷天的,怎敢劳你在外头久候?”
凌云并没有答话,只是侧身一让,对着于氏比了个请的手势。
于氏的话顿时都不好往下说了。待得进了堂屋,分宾主落座,她这才先就三郎之事向凌云道了几声节哀,随即便叹道:“两年不见,三娘虽是清瘦了些,风姿却是犹胜当日,难怪公主殿下一直惦念着三娘,直道三娘心胸宽广,气度爽举,不是我等俗人可以比拟的,如今看来,果然还是公主殿下有眼光!”
这番话里自是蕴含了好几层的意思,凌云看着她,也终于开了口:“夫人,有话请直言。”
于氏心头一阵无力,她们这样的人家,讲究的就是说话做事要委婉周到,她更是自小练就了一身这样的本领,但眼前的凌云……她的笑容多少有些发涩,沉默片刻后才道:“三娘是爽快人,那我也冒昧直言了。”
“之前因为三郎之事,娘子对家祖似乎有些误会,家祖极为重视,这两日都在想方设法打听此事,昨日才终于打听到了几个消息,其一,两个多月前,陛下一回长安便对李柱国很是不满,没过多久,柱国夫人宇文氏便进宫了,听说逢人便夸赞贵府三郎少年英雄,在去年那般的乱局之中,不但能带着姊姊赶到涿郡,还能千里迢迢独自扶棺回到长安,李氏子弟里,没有一个能及得上他!”
凌云轻轻点了点头:皇帝之所以会再次想起三郎,比之前更忌惮三郎,果然是因为宇文娥英。
这答案并没有让她觉得意外,这些日子里,她已把所有的事情都反复想过,除了宇文家之外,还能想到的,就是突然跑来跟自家套交情的宇文娥英了,原来宇文娥英是双管齐下,先是把三郎推出来,好让皇帝转移视线,把事情疑心到他们唐国公府的头上;若是不成,便要坐实他们几家都是一体,也好多拉几个人下水!
于氏一直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凌云的脸色,见凌云默然不语,甚至没有露出半分惊讶愤怒,心里不由一沉,忙又补充道:“其二,家祖还打听到了一件事,就是三娘成婚那日前后,宇文娥英又再次进宫了,也不知她说了什么,后来便有传言说,当夜陛下便做了噩梦,伺候陛下的宫女里,有人说听见陛下在梦里嘟囔了一句‘三郎’,不过蹊跷的是,这一声旁人都没听见,更蹊跷的是,这位宫女之前正好伺候过乐平长公主。”
凌云自然知道,乐平长公主,就是宇文娥英的母亲,也就是说,还是宇文娥英,是她指使伺候过她母亲的旧人对皇帝说了那么恶毒的一句话,所以皇帝才会再次催促巢太医,才会让三郎都无法再多等一天!
恍然间,凌云又看到了宇文娥英离开时那怨毒的目光,当时她虽然也心生警惕,却并没有想得更深,假如那时她能多想一想,是不是就能提前察觉端倪,是不是就可以救回三郎……
这念头带着彻骨的伤痛席卷而来,凌云默默地屏住了呼吸。这个月以来,这样的念头,这样的痛楚,已在她心里来过百遍千遍,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候这伤痛慢慢退去,再等着它下一次汹涌而来。
良久之后,凌云才向于氏欠了欠身:“多谢。”多谢她的来访,多谢她的解惑,让自己终于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看得清清楚楚,让自己终于明白,仇家是何等的恶毒,何等的处心积虑,而自己又何等的愚钝,何等的得过且过!
她真是,愚不可及!
于氏并不明白凌云的所想,却也听出了这句“多谢”里的沉痛,惊得忙不迭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想了想她又正色道:“家祖查出这些事情后,很是后悔没能早日察觉宇文夫人的打算,竟让三郎无辜受累;家祖还说,日后他会多加留意,若再有人诋毁国公或国公府郎君,他会尽力劝解圣人,再不济,也会设法提醒娘子,还望娘子能节哀顺变,放开怀抱。”说完她便抬头看着凌云,紧张得不敢眨眼。
凌云也在看着她,片刻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多谢大将军,凌云自当遵命。”宇文述这是终于服软,终于答应她提的条件了,也希望她也能信守承诺,不再步步紧逼。
于氏打心底里松了口气。最要紧的话既已带到,她自是归心似箭,随口客套了两句便起身告辞了。凌云送到院外,目送着她匆匆离去,这才回到上房。柴绍和世民都从里屋走了出来,心情各自复杂万分:事情果然就如凌云所料,宇文述比谁都怕死,服软的速度比想象的更快;只是之前的情势也比他们想象的更险恶,是玄霸用他的命才保全了李家……
世民越想越是气愤难过,忍不住道:“阿姊,那个宇文娥英,你交给我吧,我来替三郎报这个仇!”
凌云却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不必,你立刻带人回弘化,把事情经过禀告父亲,至于宇文娥英,”她顿了顿才轻声道:“如今杀了她,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这话着实有些不对,世民忙问道:“这话怎么说?”
凌云解释道:“之前小鱼已在宇文府潜伏了大半个月,多少听到了些消息,圣人对李柱国和郕国公似乎是决心已下。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如此逼迫宇文述。”他那么喜欢借刀杀人,不妨也尝尝被借的滋味;至于宇文娥英,她如此算计三郎,自然更该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灭门之祸。
世民转念间便明白过来,一时又是解恨,又是茫然,陇右李姓里,最强盛的三家转眼就有两家要烟消云散了,他们这一家又能支撑多久?难不成真要寄希望于宇文述被逼无奈之下的承诺?还是寄希望于这位喜怒无常的陛下能始终相信他们的忠心?
他紧紧地咬住了牙关,才忍住脱口而出的那句怒骂。
柴绍沉吟片刻却道:“三娘,日后你别再独自出门了,若是有事要办,记得叫上我。”宇文述眼下是不得不低头,但他绝不会甘心受制于人,日后还不定会使出什么手段来对付凌云。
凌云转头看去,正对上他担忧的眼神。她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沉浸在仇恨与悔恨之中,此时心里不由得一动,顷刻间生出了好些歉疚:“柴大哥不必如此,我心里有数。倒是柴大哥你,如今把你也牵扯到这些事里来了,以后……”以后她的确会身处险境,但那是她必须承担也甘愿承担的代价,可是柴绍却没必要卷进来,以后他们或许还是尽早和离的好。
不等她把话说完,柴绍已断然道:“这是什么话?三郎也是我的兄弟,为他报仇,自然也是我的事!只是三娘,”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这件事,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要做到哪一步?”是到宇文娥英为止么?还是……
凌云没有做声。
屋外腊梅的香气仿佛也飘进了屋子,在腊月的寒气里,这香味清冷得近乎凛冽,那是三郎最喜欢的香气,他还喜欢下雪,喜欢雪后的晴日,更喜欢随之而来的春天……他是如此热爱着这世上的一切风景,一切变化,,然而从今往后,这世上的花开花落,春去秋来,却与他再也没有一丝关系了。
所以,她要怎么做,要做到哪一步,才能对得起他?
转头看着门外盛放的腊梅和屋顶上沉沉的天幕,凌云沉默地握紧了拳头。
她要所有害过他的人都付出代价。是的,所有的人,一个都不能少,一点都不能少——包括,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
她已经走出第一步了,再也不会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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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冬天的感冒病毒真是太猖獗了……昨天真是头昏眼花,今天好点了,脑子还是转得特别慢,抱歉又晚更了。
第211章 大义灭亲
谁都知道,当今陛下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不过这一回, 他的动作却还是比预料中的来得更快、更猛、更不加掩饰。
大业十年的腊月初九, 距离回到长安还不足两个月,他便迫不及待地再次离开了这座都城, 一路顶风冒雪,总算在年前抵达了东都洛阳;而不等正月的欢庆结束, 他的一纸诏令更是震动天下:郕国公李浑、柱国李敏和侍郎李善衡涉嫌谋反,三家无论男女老幼悉数收监受审!
大理寺狱一时人满为患。
这处监牢原是为朝廷罪臣和京畿重犯而设,比寻常牢房其实要干净宽敞不少,狱卒行事也还算有所顾忌,然而对这些曾经金尊玉贵的夫人郎君们而言, 这个地方却是比泥潭更肮脏拥挤, 比炼狱更阴森可怖, 身处其间的每一时每一刻, 都是酷刑般的煎熬。
对于宇文娥英来说, 自然更是如此。
她生于皇室,长于宫闱,母亲又爱她如命,唯恐她受了半点委屈。活了三十多年,她虽说不能事事都顺心如意,但在饮食起居上, 却当真是尽极奢华享受之能事, 便是真正的公主也不见得能比她过得更舒适;像大理寺狱这样的地方, 她简直是做梦都无法想像——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这种污浊阴冷的斗室,怎能住人?这般粗糙恶心的秽物,也堪入口?这么冰冷肮脏的地板,如何睡卧?更别说那公然放在屋里的,连个遮拦都没有的恶臭恭桶,让她用这种东西,她还不如死了的好!
不对!这一切,一定都不是真的,这一定只是场噩梦,只要她一觉睡醒,睁开双眼,就能看到她那顶缀满明珠美玉的宝帐,那张铺着香衾锦褥的檀床……
然而当她一次次满怀希望地睁开双眼,看到的,却依然是黑沉沉的屋顶和灰暗斑驳的墙壁!
还没挨到第三日,她便彻底崩溃了,不是哭喊母亲外祖救她出去,就是怒骂李敏李浑带累了她,再不然便是扑打撕咬跟她关押在一处的几名侍妾庶女,一面还尖声大叫,质问她们为何要把自己绑到了这种地方来,是不是想谋害自己?
整个牢狱里都回荡着她近乎疯狂的尖叫声和另外几个女人凄惨的求饶声。
新来的狱卒听得心惊胆战,生怕会闹出人命来,老狱卒却是连眼皮都懒得多掀一下:“这种人某见得多了,饿上两日就好!”
果不其然,只断了一日的食水,宇文娥英便饿得没了力气哭骂;到了次日午后,当一个黑面饼子伴着“不许再闹事”的训斥被扔进牢房,她除了抓过面饼拼命咀嚼下咽之外,竟是再也不敢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了。
直到饥火稍退,瞧着手下剩下的那小半张颜色可疑、味道酸臭的面饼,她才忍不住痛哭失声,却在狱卒警告地敲打木栏时,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在这一刻,她的心里终于浮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原来她是真的沦为阶下囚了,原来皇帝是真的想治他们的罪,那自己又会落到什么样的下场?她要在这个可怕的地方呆多久?还是会很快就迎来更可怕的结果,譬如:抄家、斩首、腰斩、灭门、流放……
在进入大理寺狱的第五天,宇文娥英彻底坠入了那个名为绝望的地狱。
而这,不过是一个开始。
在这样的地方,崩溃之后是更彻底的崩溃,煎熬之后是更漫长的煎熬,就像地狱,每熬过一层,也不过是走进了更绝望痛苦的另一层而已。
到了第十日,宇文娥英已是蓬头垢面,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就连头发都白了一多半;
到了第十五日,她整个人变得浑浑噩噩,除了抢夺食水,便是抱着牢房里仅有的那床肮脏被褥瑟瑟发抖。在她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只要能离开这里,只要回到原来的日子,她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
而在第二十日的午后,一道命令终于传入监牢:上头要提审宇文娥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