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席杉，视线穿过他紧抿的唇角和紧锁的眉头，无意中瞥见了他眼中的几根红血丝，季秘书低低叹了口气，将电话递了过去。
    席杉接过电话，电话那头也是一片沉默。
    周淑怡举着电话忐忑地等待着，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沉默半晌，席杉开口，声音一如往常的平静，但是却非同往常的沉重：
    “你要什么？”
    周淑怡愣了一下，对于这次对话，她已经在脑海中模拟了很多次，但是从未想过，席杉会这样回答她。
    “如果，”周淑怡笑了一声，充满戏谑：“我想要你们凯润集团的股权呢？席总，你肯拱手相让吗？”
    说完，她自嘲般笑了两声。
    席杉眼底闪过一丝肃杀，几乎没有一丝停顿：“我给你。”
    周淑怡的笑声戛然而止。
    “不信我是么，”席杉勾起唇角，“你想要的东西，我给得起，只要你保证，林楚现在安然无恙，我说到做到。”
    周淑怡愣愣地站在酒店的阳台上，透过敞开的卧室的门，看了眼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林楚，忽然一阵冷风从窗缝中呼啸吹过来，她忍不住裹紧了衣角。
    “但是如果林楚受到了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会让你付出比这惨痛成百上千倍的代价。”
    周淑怡干笑了两声，语气轻松：“席总，你觉得威胁我有用吗？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我只是很想让你也尝尝失去的滋味而已。”
    她把弄着手里锋利的匕首，将刀柄握紧。
    席杉眼底的阴厉之色愈浓，低笑了一声：“我记得上次说过，那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动林楚，看来我还是低估了周小姐的胆量，连绑架这么幼稚老套的把戏也能做得出来。”
    明明已经是强弩之末，周淑怡却没有半点恐惧，相反在穷途末路之际，周淑怡倒很多了几分兴致同人聊天。
    “席总，你不觉得你的做法很得不偿失？用凯润的全部股权换一个人，你难道不觉得亏？一个女人而已，你...”
    “我不觉得亏，因为我现在不是站在一个商人的角度回答你的问题，”席杉打断了她的话，语气沉稳：“不要把我和你想成同一种人。”
    周淑怡一时语噎，席杉低沉的声音却继续从听筒中传来。
    “而且，周小姐不必替我操心，你的损失可不见得比我小。”
    席杉意味不明的话让周淑怡有些发懵，话音一落，酒店的房门“嘭”的一声被破开，周淑怡手指一抖，接着看到身穿制服的警察鱼贯涌入房中，动作快速地将场地以半圆形的形状围拢起来，并渐渐向站在阳台上的周淑怡收拢。
    “不要动！”
    周淑怡心里一惊，连忙后退到阳台，向下瞥了一眼，却看到外面已经被武警层层环绕住，整个酒店已不知何时被包围的密不透风，连只鸟都很难飞进来。
    秋日是枝叶凋零的季节，周淑怡知道这也是她要凋零的时刻，只是，她脑中一闪，看着手中的匕首，瞥了卧室一眼，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卧室方向奔过去。
    她要让那个她恨的人陪着她去死，让那个男人痛心疾首。周淑怡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
    只需要三秒的时间，她就可以实现愿望了，她就能成功了。
    只是，身体好像被束缚住了，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胳膊上传来，周淑怡还没反应过来，警察已经蜂拥而上，用力地将她整个人制服，按在地板上，接着“咔嚓”一声，手铐落锁。
    尘埃落定。周淑怡神魂不清地看着手上的手铐，无力地倒在地上，任由警察将她带走。
    走出酒店，外边夜里，一串串警车的灯光亮的晃人眼睛，被押到警车门口，周淑怡抬起头，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小英，”周淑怡喊了一声，看到小英抬起水盈盈的眸子，咬着唇看着她，眼里是说不出的情绪。
    她想要过去抱抱小英，告诉她不要害怕，天塌下来都有她扛着，可是身后却被大力一推，将她推上了警车，门“砰”一声合上。
    她什么都看不到了。
    *
    意识游离，仿佛脱离了身体。林楚眼睛紧闭，眼珠却在不停地滚动着，纤长浓密的睫毛一抖一抖，额头上冒出细微的汗珠。
    她仿佛回到了库拉玛提岛，又回到了那个将要溺水的时刻。她感觉身体仿佛被海水包围，想要大声呼救，喉咙却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冷汗不停地往外冒，双手双脚仿佛都被紧紧束缚住，她逐渐无法呼吸，虚脱无力，渐渐向海底沉没。
    不要！
    林楚蓦的睁开眼睛，整个人从床上弹坐起来，惊觉地意识到，刚刚那只是一场噩梦。
    她深深地舒了口气，神经稍稍松懈，这才发现，冷汗已经浸湿了背后的真丝睡裙。此时正当凌晨时分，屋内没有开灯，只有浅浅淡淡的光亮透过薄绿色的窗纱，映照进室内，一阵微风拂过，窗帘被轻轻扬起。
    林楚抱着双腿坐在床上，愣愣地坐了一会，她是什么时候回家的，是怎么回来的，这些记忆仿佛被偷走了一样从她脑中消失，没有一丝残存的痕迹。
    她只记得，自己在酒店因为不舒服而晕倒了。林楚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脑袋，抬头向四周观望了一圈，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不对，她的脚趾不自觉都蜷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