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琛不着痕迹将小孩儿藏在怀里，避开小儿鬼替他再次把伤口包上，心疼地小心把衣袖放下来。
    “疼不疼？”他问。
    以往懂事安慰人的昭昭忽然不见了，那双黑白分明尚还沾着泪水的眼睛幽幽盯着沈琛，道：“疼。”
    “你还想让我受伤吗？”
    “……”
    沈琛抿直嘴角，眼神躲闪避开这个话题。
    果然！
    昭昭勾唇露出一抹冷笑，忽然毫无预兆扑上去照着沈琛的脖子就要咬下去！
    “昭昭！”
    沈琛伸手抵住小孩儿，倒在地上看着他忽然泛红的眼眶，声音也跟着颤动起来：“你别这样……”
    染上他的血，小昭和也有几率会被感染。
    “我求你……”
    声音里尽是崩溃的哭腔，眼泪大颗大颗珠子般往下掉落，昭昭趴在沈琛的胸口，抽噎道：“别丢下我……”
    “你别丢下我——”
    另一只手落地时不小心重重压在身旁黑伞的伞尖上，暗红色的血液流出，合着上面那一片鲜红的血，一同流淌到伞面之上，画出另一条交织的纹路。
    “对不起。”
    血液交染之时，沈琛无力地望向头顶银白色的灯，眼泪悄然滑落。
    “对不起……”
    第272章 用我来换他好吗？
    他们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今天就是通关的最后期限。
    而在此之前他们必须找到血清，否则以沈琛现在的感染程度，就算通关也会被现实世界排斥在外。
    沈琛将小昭和背在背上，带着他继续往银白色通道的深处走去。
    小儿鬼背着大大的包跟在一旁，似乎对沈琛这种独占昭昭的行为非常不满，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又过了十分钟，他们终于走到一条岔道口前，不再是一条路笔直通到底，前面的路开始错综复杂起来。
    小昭和扭头去看小儿鬼，眼神询问。
    默默当一个工具人的安安撅起嘴，挥手示意小昭和下来，然后牵住他的手带他往右边走去。
    沈琛默默跟在后面，走时扔了个夜明珠在角落里，他将自己所有道具都拿了出来，放到那个空的背包里，背在了身上。
    假如他真的有什么意外，昭昭也可以使用里面的道具。
    三人一起走在寂静无声的通道中，四周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路过又一个岔口的时候，昭昭朝那边看了一眼。
    明明是空荡荡的银白色通道，却瞬间给了他不好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朝这边跑来。
    而下一秒，几个丧尸的低吼响起，有力紧凑的脚步声朝他们奔来！
    还没等沈琛收回视线伸手抱起昭昭，安安便先一步拉着人飞速朝前跑去。
    沈琛只得背着包跑在后面，将两人的背影完全挡住，自己暴露在最后方。
    安安拉着小昭和几乎跑出了残影，到最后昭昭只感觉自己的脚已经跟不上他的速度了，隐隐有腾空之势！
    他们绕过一个又一个路口，丧尸的声音被远远甩在了身后。等到小儿鬼速度终于放慢，昭昭才得以好好喘了口气，踉跄着差点摔在地上。
    “昭昭，你没事？”安安回头扶住他道。
    小昭和摇了摇头，下意识回头去找沈琛，却发现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沈琛呢？”他瞬间直起身四下看去。
    “嗯？”小儿鬼装傻充愣，眼珠转来转去，“我不知道啊。”
    昭昭看了他一眼，想要回过头原路去找沈琛，却在走了两步后蓦地停住脚步，转过头朝某一个角落中看去。
    一颗透明纯洁的珠子静静躺在那里，因为这里灯光太盛掩住了它的光芒，是小昭和再熟悉不过的夜明珠。
    那是沈琛留下的东西。
    他们回到了原处。
    小昭和在瞬间握紧了手中的黑伞，他慢慢转过身，没有任何表情起伏冷静地问：“你故意带我回来的？”
    见被发现了，小儿鬼耸耸肩，一条条黑色的纹路爬上脸庞。
    他笑道：“你不觉得这里很好吗？”
    “你不想留在这里吗？”
    小昭和举起黑伞对准他，再次问道：“沈琛在哪儿？”
    “昭昭啊~”小儿鬼无奈地叹息道，随后走上前无视他防备的动作，边拍手边唱起来。
    “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亮……”
    “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
    随着一声声童谣响起，昭昭的脑袋开始撕裂般疼痛，手中的黑伞徒然落到地上，他抱住自己的头蹲在地上，面上尽是痛苦之色。
    小儿鬼继续唱着，瞳孔不断骤缩，面上悄悄闪过一丝不忍。
    小昭和努力保持着清醒抬起头，恰巧看到了他那一闪而过的表情。
    脑中一下顿住，他努力忘记疼痛开始思索他到底是何意，在小儿鬼又一次念完一遍童谣时，他忽然开口：“安安、安安、安安……”
    传说把啼哭孩童的名字贴在路口的墙上，让过路的人念三遍，便可止小儿夜哭。
    果然安安在他念完后忽然停住脚步，童谣也戛然而止，黑色印记一点点退去，他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轻叹道：“昭昭啊，不要再往前走了……”
    小昭和扶着墙站起身，脸色苍白地上前拉起他的手，“你带我去。”
    他抬起眸，黑色的眼睛莹润透亮，安安被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看顿时忘了心中所想，牵住他的手继续带他往前走去。
    二人穿过堪比迷宫的无数岔路，而后看到了一抹高大的黑色背影。
    沈琛背对着他们站着，在小昭和试着喊他的名字之时回过头来，脖子上的血管已经变成了深紫色，异常显眼。
    “昭昭。”他开口，并朝小昭和伸出双手，“快过来。”
    小昭和下意识上前一步，身后的安安徒劳伸了一下手，似乎想要拉住他。
    没等小儿鬼阻止，昭昭便自己又停在了原地，神色警惕地问道：“沈琛，你的背包呢？”
    “嗯？”前面的沈琛歪了歪头，“不小心丢了。”
    听到这个答案，昭昭的表情在瞬间垮了下来，没等小儿鬼动手便主动拉着他往旁边一拐，朝远离“沈琛”的方向飞奔。
    虽然沈琛没有明说，但他知道背包里都放了什么，就算是为了让他活下去他也不可能把装满道具的背包丢掉。
    果然在他们刚刚开始逃跑，远处的那个黑影便瞬间动身朝他们冲来，面目在奔跑的过程中不断扭曲狰狞，最后完全变成了丧尸的样子。
    依旧是完全丧尸化的“沈琛”，和那个房间里的凶手一样。
    小昭和没有理会身后不断嘶吼着的人，带着小儿鬼毫无方向感地一通乱窜，又在另一个岔路遇到了另一个高大的背影。
    这一次，那人背着背包，完完全全是沈琛最后的模样。
    但昭昭却没有任何要停下的意思，继续往旁边的岔路拐。
    就这样不停地跑不停地跑，期间他们回到过夜明珠所在的地方，似乎一直在转圈圈，身后还追了一串“沈琛”。
    到最后昭昭没力气了，又变成小儿鬼拉着他双脚不沾地地飞，在不知过了多久后，他们终于绕了出来，到了一处空旷之处，而这空间的中央摆着一个全透明的竖立水箱。
    水箱中盛满了黄色的液体，里面站着一个人，双眸紧闭手上还有一条长长的伤口——是沈琛。
    两人蓦地停下，看着水箱中的那人昭昭在瞬间红了眼眶，想要立刻跑过去却被身旁的小儿鬼一下子拉住。
    昭昭被迫留在原地，虽然理智已经慢慢回归，眼泪却还是流了出来，回头问小儿鬼：“那是真的沈琛对吗？”
    小儿鬼挠挠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他只是一个小鬼怪，并非所有事都清楚。
    两人一时僵在原地，随后就见一道身影从对面的通道中走出，一身白色的大褂，满头花白气质出尘，竟然是博士。
    “你不是——”已经变成丧尸被杀死了？
    小昭和满脸震惊，又看看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伤口但也不是人类样子的博士，恍然明白过来，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鬼婆婆？这个副本的开启者。
    鬼婆婆看着他笑起来，眼神中满是赞叹，“能走到这里已经很厉害了，只要你穿过我所在的这条通道，尽头便是离开的大门。”
    并未因为她的话而感到开心，昭昭皱眉看着中央的水箱，问道：“那沈琛会怎么样？”
    “他，”鬼婆婆同样也看向那水箱，而后笑眯眯开口，“他会永远留在这里。”
    “那我也不会走的，”昭昭坚定道，“你知道血清在哪里对不对？”
    “嗯……”博士抬起一只手顶住下巴，似乎在认真思索自己到底该不该知道。
    随后她一拍手，满脸遗憾道：“抱歉啊，好像没有那种东西……”
    “有的！”昭昭大声喊道，他攥紧拳头眼眶泛红，似乎这样就会让自己的话成真。
    “你说有，那就有……”鬼婆婆双手一摊无奈道。
    昭昭抿直嘴角，没有理会小儿鬼的小动作大着胆子上前，站到水箱前仔细看着里面的人。
    鬼婆婆的脸在液体的折射下有些扭曲，她继续笑着看对面那个小小的人，问：“你既然相信有血清在，那么它到底在哪儿呢？”
    昭昭目光平静，似乎陷入了窘迫之中，又似乎早已肯定了心中的答案。
    “是我的血。”
    对面的鬼婆婆一愣，似是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
    “是不是很特别？”脸上没有任何恐惧，小昭和低头看着从袖中淌出的红色血迹，继续轻声道：“你们似乎都很喜欢。”
    两个鬼怪安安静静，一语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