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作品:《我和魔教护法有绯闻》 此时的姜昔玦一身是血,脸上,衣服上,整个人宛如从血里捞出来的一般,看上去颇为狼狈。
姜暮云还没看见过这样的姜昔玦呢。
她抓起了姜昔玦的手腕,半晌之后,皱起了眉头。
“怎么样了?”施月一脸紧张地看着姜暮云,眼中满是希翼:“能救吧。”
“他用了借命符。”
“那是什么?”施月问道。
“那是一种我们姜氏独有的符箓,但是属于禁符,是一种靠着燃烧生命的方式强行提高力量的符箓。使用者会在三炷香之内达到一种近乎于无敌的状态,三炷香之后,七窍流血,爆体而亡。”
“七窍流血,爆体而亡……”施月的嘴唇都在颤抖,她望着姜暮云的眼神变得非常异样,嘴里喃喃地念动着,仿佛已经不认识这几个字了一般。
饶是姜暮云也被施月这个状态吓了一跳:“你不用太担心,他用借命符的时候给自己留了后手的,加上姜氏血脉化解了大部分的副作用,暂时是死不了的,只是醒了之后,他可能会变成一个废人。”
“没关系,只要他还能活着。”
姜暮云叹了口气:“这种活着可能比死了还痛苦,他以后会经常产生全身撕裂般的疼痛。”
“而且,我不敢确定他醒了之后会不会五感丧失,或许会眼盲,或许会耳聋,或许全都有……”
施月哭了:“只要他能活着,我以后都会陪着他的,求你救救他。”
姜暮云看了施月一眼:“我会救他的,只不过,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施月有些茫然地望着姜暮云。
“首先,你既然不是虞青影,那你到底是谁?姜昔玦为什么会这般护着你?”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对我这么好,他似乎把我当成另一个人了,我真正的名字叫施月,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莫名奇妙就来这儿了……”
姜暮云点了点头:“所以虞青影不是你杀的?”
施月摇头:“我根本就没见过真正的虞青影。”
“好。”姜暮云继续道:“那么下一个问题,姜昔玦向来是个不惜命的人,他带你来找我,绝对不是为了救他自己,他可有嘱咐你什么?”
“他让我来找你,说你会帮我,叫我绝对不要被缘溪老祖抓住了。”
姜暮云眉头皱了起来:“他竟然这么说……”
施月解释道:“缘溪老祖之前就放出了一个追杀令,要求拜月教的人只要见到我,就一定要杀了我,姜昔玦为了保护我,叛出了拜月教。”
姜暮云明显不知道这个事情,眉头锁得更紧了,旋即,她再看向施月的眼神变得有几分凝重起来:“我没想到他为了你竟然会叛出拜月教,本来还想着等他的伤势稳定下来就让你带他去找缘溪老祖,缘溪老祖是个很奇怪的天才,许多东西她都可以解决得了的,但看现在的样子……”
这一瞬间,施月感觉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愧疚,姜昔玦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她,如果没有她,姜昔玦此时还是拜月教的护法,不会受这么重的伤,生命垂危。
“你恐怕不能留在这里了。”姜暮云道。
“为什么?”
“我父亲是个懦弱的性子,如今卢安虞氏被灭,他心中一定万分惶恐,倘若知道你们在姜家,就算不会把他交出去,也一定会把你交出去。”
“可是……”
“更何况,以我们对缘溪老祖的了解,他跟了她那么多年,就算此番是叛逃出来的,再回去之后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是他却千叮咛万嘱咐,让你绝对不要落入缘溪老祖手中,也就是说,如果缘溪老祖真的抓到你了,你可能会很惨,你明白吗?”
施月现在其实对自己的命运已经不甚在意了,她满脑子都只希望姜昔玦可以好好活着:“你的意思是,让我独自一个人逃?”
姜暮云点了点头:“是的,他让你来找我,就是为了给你安排后路,你现在必须逃,否则就一定会落入缘溪老祖手中。”
“可是,姜昔玦怎么办?”
“能救他的是我,这里你也帮不上忙。”
施月想陪着姜昔玦,她想看着姜昔玦醒来,想看着姜昔玦脱离危险,如果姜昔玦瞎了,或者聋了,她就陪他一辈子,她不想一个人逃走。
缘溪老祖想杀她,那便杀吧,那可是这个世界的天下第一……
“我又能逃到哪去呢?”
姜暮云一拂袖,一张符就从她袖口中缓缓飞出,接着,姜昔玦就被一阵轻柔的风拖了起来:“走吧,先去我房间里,你还有三天时间可以陪着他,三天之后,如果再不逃的话,恐怕就没机会了。”
施月跟着姜暮云,一路来到了她的院子里,这院子算得上大,也没有仆人或者看守的人,看得出来,姜暮云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
她将姜昔玦放在了客房的床上,对施月道:“柜子里有衣服,你们换一下,我出去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晚上会回来施法救他的。”
说到这儿,她又看了姜昔玦一眼:“把血都擦干净点儿,也别出这间院子,要是被别人碰上了,会很麻烦。”
施月赶紧点头。
等到姜暮云走后,施月才感觉到自己的疲惫。
她真的很疲惫,全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由于哭过,连眼睛都有些红肿,身上的衣服因为沾了血,黏黏糊糊的粘在一起,看上去颇为狼狈。
她在姜昔玦旁边茫然地站了一会,随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找来了帕子,又打了一盆水,手脚麻利的把姜昔玦身上满是鲜血的衣服轻轻地拨了下来。
一边脱,她的手一边颤抖着。
衣服之下的身体上布满了伤痕,没有一处皮肤是完整的,那是一种近乎于撕裂的伤痕,红肉外翻着,血已经凝结了,和衣服粘连在一起。
施月根本不敢用力,她怕自己一用力,他的伤口就会撕裂开。
她想起姜暮云之前说的话,使用了借命符的人,三炷香之后就会爆体而亡。
是不是,如果一个没弄好,姜昔玦就会真的这么爆体而亡呢?
她不敢想,她很害怕。
初来这个世界时,她本就是一个人,甚至薄情到和周围所有的亲朋好友都仿佛隔着一层,只是表面上虚假的寒暄,包括后来看见那个模样的何安塘,她也只是有些唏嘘,并没有太多的悲伤情绪。
她本就是个薄情之人,又或许她始终觉得自己是个外来的人,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处于一种旁观的态度,不轻易参与,也不会被随意撩动心弦。
就像一开始认识姜昔玦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对姜昔玦抱有了怀疑的态度,她怀疑姜昔玦对她图谋不轨,怀疑姜昔玦有什么阴谋。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被她怀疑的人,却三番五次地救了她,还不惜多次牺牲自己的性命,为了她众叛亲离,为了她功力全失。
她已经没办法再将自己当一个局外人了,她已经没办法失去他了。
她一点点将他沾着血的衣服从他的身上褪下,取来湿润的帕子,她不敢触碰他的伤口,她怕他会疼,她只是轻轻地擦拭着伤口边缘那些干涸了的血迹。
他的每一寸皮肤都是冰冷得,就像他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冷得不像是一个活着的人。
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滑落。
她以前在现代,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从来都是一个不会照顾别人的人,更别说为人处理伤口,替人擦拭血迹。这样血腥的工作,她作为一个现代人何时接触过。
可是此时的她却无比的耐心,一点点将所有的血迹擦干,包括脸庞和发丝都清理干净了,她为他包扎伤口,她找来干净的衣服为他换上,又取来干净的被褥和床单,将染了血的衣物堆在了外面。
收拾完毕之后,姜昔玦看上去终于没那么可怖了,只是脸色过分苍白而已,其实他本就是个脸色苍白的人,如今这般安静的躺在床榻上,仿佛真的只是睡着了一般。
把姜昔玦的一切都收拾好了,施月这才将自己身上的血迹清理干净,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她坐到了姜昔玦的床边,凝望着这张安静的脸。
泪水早已经哭干了。
她握住姜昔玦冰冷的手,似乎这样就可以将他的手捂暖一般:“你一定要醒过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姜暮云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带了些吃食回来,一走进客房里,就看见施月坐在姜昔玦的床边已经睡着了。
她整个人都卷缩着,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泪珠,这个角度看去,仿佛和姜昔玦互相依偎着取暖。
姜暮云没有丝毫心理负担地把施月叫醒了,将带来的吃的递给了她,道:“我已经出去打探到消息了。”
“凌云宗对外宣称姜昔玦带着虞青影破了他们的护山大阵,此时正在逃亡,魏家现在正在备战中,生怕被拜月教偷袭,应该不会来追杀你们,所以最应该担心的就是缘溪老祖……姜昔玦以前是我们姜家的人,又突然在平陵出现,所有人都会想到他很可能逃回了姜家,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施月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
姜暮云叹了一口气:“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有三天的时间可以打算,但现在想来,你恐怕明天晚上之前就必须离开了,连我父亲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回来了,今天还找我问话了。”
“那姜昔玦怎么办?”
姜暮云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他受这么重的伤,逃不了了,我也保不住他。”
施月的脸色变得无比苍白:“保不住是什么意思?”
“等我父亲发现他之后一定会率先将他交出去,我能做的,就是暂时稳住他的伤势,让他不至于因为受伤太重而身亡。”
“我怎么能抛下他一个人逃走?”施月的声音都在颤抖。
姜暮云叹了口气:“你必须这么做,这是他所希望的,他受这么重的伤,为你做了这么多,就是不想让你被缘溪老祖抓住,你难道要让他所有的努力都白费吗?”
不得不说,姜暮云和姜昔玦果然是兄妹,身上那股子清冷的气息简直如出一辙。
施月呆呆地立在原地,她不喜欢这样的台词,这样类似于“你不怎么怎么样,他的努力就白费了”这样的台词。
像一碗毒鸡汤,却又不得不咬牙喝下。
是的,她必须逃走,要不然姜昔玦受这么重的伤就白费了,她不能辜负姜昔玦的期望,她……必须走。
“我会走的,但是,我想等到明天晚上。”
姜暮云点了点头:“可以,帮你瞒到明天晚上还是不成问题的。”
“我该往哪逃。”
“没有一个真正安全的地方,缘溪老祖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你最好天涯海角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一辈子隐姓埋名。”
这个世界不比现代,交通发达,通讯发达,只要是想见面,就一定会见到。
“那我什么时候还能见到姜昔玦?”
姜暮云想了想:“按照我的估计,缘溪老祖不会对他做什么,但是很可能会软禁他,不过这样也好,缘溪老祖那里说不定有我没听说过的治疗方法能治好他的后遗症,等到他被放出来之后,应该会去寻你。”
施月默默点了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姜昔玦一定能找到她的,他们之间还有那根红线了连接着呢。
“好了,”姜暮云走到了姜昔玦的床边:“你去门外守着吧,我要开始给他疗伤了。”
施月有些担忧地向姜昔玦的方向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有劳了。”
说罢,她走出了客房,顺手将门给带上了。
月色如水,夜风微凉。
姜暮云所居住的这间院子真的非常安静,安静得连虫鸣声都没有。
施月就这么望着月亮,放空着自己。
姜昔玦一定会没事的,她也一定能逃掉的,他们以后会再相见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