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一小会儿。”
    贺济悯过去自然从上到下扣住邢濯的手,另一只手牵着贺濯的肉肉的手腕,就这么出了门。
    出了门他们三个人没听见书店里人的讨论。
    他们讨论的是一件神奇的事。
    一个小孩儿的身上,为什么会同时拥有那两个大人的影子。
    *
    贺济悯原本想开他的车,但是被邢濯直接往他车上请。
    贺濯自己往后头的车座上坐,贺济悯坐了副驾驶。
    贺济悯刚走坐稳,就闻着车上一股烟味儿。
    还是味浓那种,能想象到,邢濯在车上抽得绝对不止一根。
    “什么时候有的烟瘾,”贺济悯话问得随口,也没多少刻意,就是把窗户开了条缝。
    “最近,”邢濯踩了油门,人跟车就猛地往前蹿。
    路上车开得快,但是除了起步的时候,剩下的还算稳,一路上贺济悯都没怎么说话。
    贺濯在后头也乖得很。
    B省省会城市的市中心划了一大块儿地方建的游乐场,就算现在天上飘着小雨,但是带着小孩儿出来玩的家长也不少。
    邢濯今天的车跟平时他常开的风格不大一样,基本每年展出新款会习惯性的挑中买下,但是平时邢濯也尽量不开。
    但是今天的车,就算不懂行,光是瞧个车壳子造型也都知道。
    便宜不了。
    所以邢濯到了游乐场门口儿先把车暂时甩在门口儿,周围凑上来看车的人也多。
    贺济悯下车先帮着小孩儿把伞撑开,才发现原本灰灰的伞面儿顶上开了朵小菊花。
    “我以后叫你什么?”贺濯下车的时候,等着开车的叔叔走远了才对着贺济悯说话。
    “你想叫什么?”贺济悯问。
    贺濯看着头顶的伞,盯了很长时间,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在外头喊你爸爸,在家里叫你哥哥。”
    贺济悯寻思这两个叫法没一个对的,但是看着小孩儿亮晶晶的眼神,自己也就没管这么多,点头答应了,“成,随你怎么叫。”
    贺濯伸手拉着贺济悯这会儿垂着的手腕,指了指前头,“因为我看别人家的小朋友都有爸爸,我也想有。”
    贺济悯扣着小孩儿的脑袋笑着说,“你现在不是有了么?”
    两个人正聊着,邢濯从对面停车场往回走。
    贺济悯跟小孩儿现在人手一把伞,他的是透明伞面儿,在公司的时候顺手拿的,所以贺济悯往邢濯那看的时候,就发现邢濯没拿伞,这回儿正顶着雨往这走。
    这场雨不大,但是细细密密的雨针扎在身上,时间长了,再厚实的衣服也能扎透,所以贺济悯往前迎了两步,“没带伞?”
    贺济悯过去的时候人贴得紧,一方面是这伞面儿确实小了,还有一个因为贺济悯有点儿成年人之间的话题想跟他聊聊,毕竟之前津南说的事儿他也想从邢濯这儿套套底,所以说话的时候,就下意识往邢濯身上靠。
    但是这头贺济悯刚靠上去,那头邢濯就推着伞柄抽身从伞面儿底下出去了。
    “我用不着,”邢濯说完就往前走,等到了贺濯那儿就停了,但是没说话,他身边的贺濯就朝贺济悯伸手,“爸爸,这边!”
    贺济悯才有转身跟上。
    他边走边琢磨,刚才的邢濯是跟平时不大一样,看着情绪上更沉了点儿。
    游乐场里头多半儿都是为了吸引小孩儿打造的主题,贺济悯越往里走才发现,贺濯脸上的原本的“老成”少了点儿,现在贺濯脸上绽开的笑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表情。
    所以贺济悯一路上陪着贺濯从海盗船做到旋转木马,最后下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是一身的汗,贺济悯半蹲着给小孩儿擦额头,他再抬头的时候就看见邢濯在两人旁边站着帮着撑伞。
    邢濯本人还是照旧站在雨里。
    最后还是贺济悯把小孩儿往附近的门店屋檐下头躲,三个人才都没淋着雨。
    贺济悯陪小孩儿玩的时间长,嘴里现在干得很,看着满院子的小孩儿就把烟瘾朝下压了。
    “爸爸!爸爸!”贺濯笑着往前跑,指着前头卖棉花糖的小车就往那儿跑,贺济悯原本还想着趁中间休息的时候跟邢濯聊聊,但是整个下午就被小孩儿牵着东跑西跑,居然连跟邢濯说上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一直等着游乐场关了园,小孩儿才不情不愿磨蹭着往外走。
    等着在出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埋在阴霾里一整天的太阳在云彩里露了条金缝。
    云彩裂成几瓣,缝里遛着金光。
    贺济悯照旧坐在副驾上,扭头看着刚上车就歪在后头想睡觉的贺濯,自己又下车先把他的安全带系上,才又往副驾上靠。
    最后擦开始平复自己的喘息。
    开车之前,后头小孩儿的呼吸声现在已经渐渐平稳,车上的两个成年人一直到了贺济悯公司楼下,邢濯才开口,“不回家了?”
    “回公司还得处理点儿事儿,上头有好茶,要不上去坐坐,”贺济悯白天受了邢濯的陪玩恩惠,讲道理根据成年人社交法则,是得客气一声。
    毕竟按照邢濯的脾气,也不会上去。
    贺济悯下了车,看着小孩儿睡熟了,就横着把小孩儿抱起来往楼上走,等回头想跟贺濯说句再见,就看见对方刚关上车门,这会儿也跟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