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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那一只小飞天儿》 让人更担心的还有更深的一层隐晦意思,这样资质的人一旦成为御前文书官,就等于官家的私人幕僚团。近水楼台,简在帝心,日后皇帝制定朝政、策略、某些规则,他可以直接跟幕僚商讨了,原来的内阁重臣,中枢六部的官长怎么办?闷头干活,连制定游戏规则的话语权都没有了?更可怕的是,正和帝才多大,未来三四十年他坐稳皇位简直不要太惊讶。
是人就有私心,尤其是朝堂上的结盟,稍微有些利益不平,结盟局面就土崩瓦解。就算这是正和帝钓出来的毒饼子,你不抢吗,你敢放手听之任之吗?有如此政治前途,哪怕万分之一的机会,也必须放手搏一把,各自肚肠的老狐狸精恨不得当场翻脸,结盟抱团的局面瞬间崩盘,这个节骨眼上,谁还讲什么策略、什么平衡哪。利益面前没有知己兄弟。拔刀吧,成为帝王心腹,荣光家族四十年,死拼到最后!
不管朝廷官员们如何撕逼、如何拆台,人选的问题一日没有解决,姬昭就一天没有趁手的文书官使唤,所以按着老规矩,这段日子都是弘文馆派几个侍读学士充任文书官,但姬昭对他们的人选一直很不满意,都轮换好几个了,主要嫌人家不接地气。姬昭对‘接地气’的标准有点高,他十五岁做县令,十七岁开拓南疆,从无到有几乎创造了一个独立王国,他对民生的了解非常深刻。按他的理解,朝上官员有一半都‘不接地气’。
那些侍读学士有点冤,因为姬昭的年岁不大,派来的侍读学士就不能找太老的,二三十岁的侍读学士,他们要经过乡试府试会试,考过进士,读完露松书院被取入弘文馆,前半辈子的光阴恐怕全放在嗑书本上了,读书做学问做文章肯定都是洋洋洒洒,但具体的民生经济,能接触深入的机会太少,说他们外行,也不算姬昭吹毛求疵。
弘文馆派来的侍读学士被姬昭明里暗里嫌弃几次之后,整个弘文馆都跟着哆嗦。不敢硬杠正和帝,他们就只能杠朝中各派,御前文书官这件事,你们到底想怎样,再这样下去,弘文馆要顶不住了。
怎样?
撕逼进行时,一时半刻吵不出结果的。
后来不知道谁的建议,弘文馆把水清浅挖出来了——他是状元郎嘛!弘文馆的内学士,这是身为状元郎的特权称号之一。该着水清浅在弘文馆挂名,从规则上讲,也可以被弘文馆派来给官家当侍读学士。所以,时任五品都尉的水清浅就这么一脸懵逼的被从军部叫出来,派去麟德殿,给姬昭做连个正式品阶都没有的代职文书。
“凭什么吖!”军方一听就炸了,文官派系贼心不死,这是生抢啊!
“凭什么吖!”水清浅一听也炸了。连个名分也没有,加薪也没有,连品阶都连降四级。对,就是品阶,那边朝上撕逼,貌似要对这个御前文书官的品阶进行严厉限制,好像怕猛虎出闸一样,极力要把品阶踩到泥里,定位极低。魑魅魍魉,小鬼各自肚肠,你们各个怀揣私心,凭什么最后找我背锅?
“凭什么吖!”嘉佑帝也不开心了(水清浅找上皇那儿狠狠告一状),“朕辛辛苦苦教大的孩子,争气又争脸,堂堂正正,优优秀秀的,难道就是为给你们擦屁股的吗?”
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上皇一发火,所有吵吵的斗鸡秒变小鹌鹑,全歇菜了。不是上皇霸气侧漏,关键是正和帝手狠心黑哪。上皇不开心,做儿子的打着‘孝道’的旗号顺手收拾一批官员,过程简直不要太开心。以正和帝搂草打兔子、羚羊挂角的风格,怕不是就盼着这一刻呢吧?想想前车之鉴的御史台,想想曾经的二四五七王爷,正和帝真要收拾他们,手法不要太娴熟,写进史书里都是官员自己活该好吗。
呵呵,也不好说是他们小人之心,还是姬昭大魔王给他们留下浓重的心理阴影。正和帝姬昭的行事作风,一贯堂堂正正,光风霁月的坑。
打着安抚军部和上皇的旗号,姬昭顺势而为,大笔一挥给水清浅特别封了一个‘内廷储相’的官职,不是之前撕逼重点的御前文书,而是安排了一个全新的官职,名称听着挺可怕,储相,但职能并没有什么太出格的地方——并不超越文书官的一般权限,但允许他在宫中行走,在君前殿内行走,可以随时被正和帝召唤入宫奏对。活动范围是有点坏宫规,但如果官家都不在乎一个成年男子在自己宫内行走,别人也没啥好反对的,勉强算微妙的一点是,这个新官位没提品阶,水清浅依旧随着自己在军部的品阶走,不知道正和帝下诏书的时候一时疏忽,还是照顾水清浅的面子,亦或者有别的什么原因。
总之,这个职位哺一出世,就带着左右逢源和稀泥的味道,既能安抚抵触躁动的军部,也表明御前文书的职位依然在,没有被水清浅半路截胡;水清浅身兼二职,俸禄双份,但品阶和一应福利照旧随军职,不算被怠慢,宽慰了上皇护犊子之心,可谓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有意见?出来正面杠啊。”状元郎一身兵痞气息,指着弘文馆里一群绿皮小鹌鹑鼻子放话,“琴棋书画,刀枪剑戟,经济历法,有本事踩着我的肩往上爬,我都不怕群殴,你们还不敢单挑吖?”
辣!鸡!
水清浅表面上好像针对的是弘文馆的酸醋同僚,实质是放话给所有御前文书的竞争者听。他半路截胡,朝中不可能没有怨言,各种流言蜚语,水清浅出身军情司的,会惯他们毛病?敢来挑衅,啪啪打脸,扇成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