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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私人浪漫》 穆辰远对老家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受,情感复杂,就像他现在回忆起来宋铭铮一样。朦朦胧胧的有些相处时的印象,但又被切实的伤害过。
只是对他而言最大的好处,大概就是j市光能充足,一年到头也下不了几场雨,身上那些关节和颈椎,倒是不会再因此分外疼痛了。
“撒节儿了?起来吃饭!”老太太的声音中气十足,很有精神。穆辰远在s市有一两年没回来了,也是老人家唯一的挂念,她不太明白那些年轻人的想法,什么外面的钱好挣之类的。到了她这个岁数,儿子儿媳都那么年轻就走了,留下她自己拉扯这个半大不大的残疾孙子,也就没什么念想,只求穆辰远能平平安安的就行。
偏偏这孩子在老太太眼里也不是个省心的。前几年村支书那边觉得他们祖孙俩可怜,赶着上面扶贫的春风想给穆辰远在家附近找个工作。他身体情况特殊,要是能配合着舆论宣传,那混个编制也是迟早的事。这消息落在他们头上怎么看都像是个天大的好事,老太太感恩戴德,跟着那下乡的书记热泪盈眶,就差没直呼政府好了。但老太太托人打电话传信儿给穆辰远,好嘛,死活不愿意回来。穆辰远自己不愿意,上面也不能强迫,于是另找了一户人家,这事好端端的就这么黄了。
那会儿穆辰远已经在s市待了很多年,虽然还没有正式稳定的收入,但是已经开始学画画,他是不愿意回家的,这个想法实际上到现在为止也没变过。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时候有过动摇,就是先前他曾误以为宋铭铮家里需要钱,好不容易达到了落户条件,穆辰远攒了点钱想要在s城付个首付,但如果宋铭铮需要就把钱给他。要是他们没有房子住,也可以回到J市老家,一方面生活成本很低,另一方面他之前每年攒的钱寄回家,已经给他奶奶在县里买了一套小房子了,贷款没剩几年,宋铭铮愿意的话可以一块住。那会儿他盘算了很多,最大的感慨无非就是人一旦有了在意的人,先前的执着就变得不再像以往一样重要了。
现在想起来变得格外幼稚。
可实际上他还是很难接受目前的状况,现实似乎对他而言更像是虚假。因为中间实在有太多他不能理解的东西,对穆辰远本人而言,他觉得自己更像一颗棋子,可并不知道是下在哪个地方的。
“净说白话,还不起呢?”老太太又在外面咣咣敲门,嗓门又亮了几个度“也不知这一天天是怎的了!魔怔一样,床都不起!”
穆辰远抬高声调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句。他的嗓子还是火辣辣的疼,实际上距离逃离噩梦回到自己家里,已经过去了两天时间。
以前其实他有点郁闷奶奶喋喋不休的唠叨,因为画画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但现在这种喧嚣又把他拉回了人间,让他感受到现实中的一点温度。
撑了一下床坐起来,穆辰远的视线直接落在了垫高的脚踝处。两只拱起浮肿的脚背沿着到脚踝处都裹了厚厚一层纱,包扎的很严实。事实上穆辰远不会对此有任何知觉,只是等真的看见才会稍微有些回忆触动,这些都是在被宋铭铮绑架时弄出的伤口,后来又被那个比他残疾还严重的男生带去的医生给包扎的。
他的视线落在这两条属于他却又不听他话的瘦弱细腿上足足好几秒,接着便毫不犹豫的把它们一条条捞起,弯曲膝盖使它们屈在面前。这个姿势对穆辰远来说会影响平衡,身体立刻就有点想往一旁倒去的意思,不过这么多年下来身体已经有了十足的反应力,不需要经过大脑思考,他就已经伸出一只手撑住身侧去维持平衡,然后轻轻松松的把一条腿捞起,用指尖快速的把包裹好的纱布撤下。
妈的,真是脏死了。
被扯掉纱布的脚踝顿时高高肿起,伤口有了愈合的迹象,但仍然看起来触目惊心。常年不下地的畸形使它们看起来更加病态,这双脚丑陋无比,脚趾往内缩挤压的几乎看不见正常的形状,抬起时足尖下垂到了一个惊人的弧度。穆辰远过去不会刻意觉得它们丑陋,但依然谈不上喜欢。只是即便如此,他依然觉得被这些纱布包裹住是一件很屈辱的事,他曾被无数人施舍过,但没有哪个人会带给他这样巨大的屈辱感。
穆辰远有很多事想不通,但他现在觉得不需要再想了。撑起身体,他把自己从床上转移到轮椅上。已经回来了好几天,无论如何都得重新开始生活,家里也比其他地方让他更有归属感和安全感。
起码无论如何,宋铭铮的手应该伸不到这里这么长。
他的轮椅都落在了s城,昨天收到了两包s城的匿名快递,一些衣物和两张卡,还有一个写了他名字的房产证。衣物都是新的不是穆辰远自己的,卡绑定了他的手机号,穆辰远就用手机查了下余额,一张五百万,一张是黑卡副卡,但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张黑卡查不到主卡持卡人信息。
衣服穆辰远直接送到街道办事处打包捐了出去,一秒都没耽搁。为此奶奶骂了他一晚上,他只得撒谎说那是病人穿过的,有细菌,不干净。至于钱他查过之后没动,房产证他奶奶不识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倒是不用藏着,但是他也不打算住进去。
这些他全部都要留作证据,以后一起上交给警察。
虽然一切都让穆辰远觉得像在做梦,什么都好像不是真的,但是有一件事他可以肯定,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