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傅知雪得意洋洋,“不仅不傻,还抱住了江城最大金龟婿的金大腿,这不,热搜这不就被你撤下来了?”
    江寰的眉眼在饭菜升腾的热气中更显英俊挺拔,惩罚性地刮刮傅知雪的鼻子,道:“今晚——”
    “不用管我!”傅知雪说:“你安心去国外办你的事,这里我自己能解决。”
    江寰蹙眉,不太赞成:“可——”
    “就这么决定了!”傅知雪敲敲桌子,代表协议达成:“我今年二十三了,有处理危机的能力。”
    江寰耸耸肩,接受了这次安排。
    于是,翌日清晨,当傅知雪醒来时,早已人去楼空。
    他游魂一样飘荡在家中,冰箱里满满的食物,客厅的新地毯上甚至贴心地堆放了不少零食。但他感觉就是少了些东西,男主人走后,好似把家里最后一丝人气也带走了。
    ……不如回家住两天?傅知雪走到玄关,准备趁江寰不在回家住两天。
    大门处一张醒目的纸条——后天回来,乖乖待着。
    傅知雪:……
    事实证明,就算江寰不在,他的影响力也无时不刻地监控着他。
    手机响起。
    是总助凝重的声音:“傅总,您现在不要出门,我派车来接您。”
    “——昨天的热搜,又上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吃瓜中,都无心码字了……
    ☆、一腔孤勇(中)
    裴钰又梦见栀先生了。
    他还是那么好看、那么干净。
    尽管他从未见过他。
    大片黛紫花田中,先生捏着一朵花的花柄,浅色馥郁的花汁被掐出,溢在先生的指缝间。
    很快,他似乎是有些倦了,拢住花朵往回走,只留给裴钰一个背影。
    裴钰惶恐着,他迈出脚,要去追。
    “先生,栀雪!”
    柔美的花田却化作剧毒的藤蔓,泛出铁青铁紫色,拽住他的脚踝,拖住他的步伐。脚下的土地化作泥泞沼泽,要把他重新拖回无间地狱中。
    他感到骨头生疼,生生断开的疼。
    不要!不要丢下我!
    或许是他的乞求真的起作用了,前方的栀先生停住步伐,微微侧过身。
    裴钰却又痛苦地矛盾,他现在的样子太脏太难堪了,绝不能让心爱的先生看到。
    栀先生的侧脸笼罩在一团暖光中,模糊了曲线。但那漠然的神情却如同上通天地的神祇一般,看上去不为任何事物所动。
    裴钰痴痴望着他嘴唇开合几下,将他带入最深的深渊。
    他说:“滚出我的生活。”
    裴钰惊醒过来,冷汗涔涔。
    身下是微凉顺滑的真丝床单,巨大的双人床中,他蜷曲成一团,痛苦地喘息着。
    前几日江寰打出的青青紫紫的淤痕逐渐消退,但那骨裂的双腿与双臂还是疼,是骨头新生的那种疼,又痛又酸又痒,万蚁噬咬不过如此。
    他紧紧攥住手下的信件,那是栀先生送来的最后一封,冷月般的信角带着清淡的矢车菊香气,他幻想着栀先生在灯光或日色下完成这封信,再封存起来残留的体温。
    但即使是体温,那也是53天前的了,就像尸体残骸。
    但他没有新的了。
    有人叩门,女管家进来。
    “裴先生,高先生想要见您。”
    正午日光下,裴钰的脸色带有死人般的青白,他点点头,吃力地穿上衣服。右手拇指神经质地震颤着,是江寰暴怒后留下的后遗症,可能以后都治不了了。
    女管家垂下眼,听到雇主问道:“邮箱最近有来信吗?”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了,只有这时,她的雇主眼睛里才会带些青年人独有的火焰。但失望的答案总是一成不变:
    “没有。”
    时针指向12。
    第54天。
    裴钰起身,跟随管家穿过层层曲折的走廊,墨绿点金的壁纸自天花板延展直脚下,好像阴暗处生长的苔藓,触手滑腻。
    两人来到高宅后的一处南海银湾,湖湾澄澈如镜,东南方一片冷杉林,林间白雾悬挂,时有梅花鹿出没。
    高兆盛——他的外祖,此刻背对着他,手边是要放出去的鱼饵,听到来人便笑问:
    “伤好些了?”
    裴钰垂手而立:“谢谢您关心,已经无碍。”
    高兆盛笑,光看外表他很容易让人想到佛堂上的漆金弥勒佛,但那脸上的每一道褶子却浸满岁月催生出的狡诈,年近古稀,这样的人还不肯放权,能是什么善类。
    “小钰,不是我不愿为你主持公道,只是打你的人是江家小子,江老头的老来独子。后生可畏,我也要礼让三分啊。”
    高钰低声道:“您说的我都理解,是我莽撞。”
    高兆盛满意点头,左手挂饵,右手腕一甩,鱼线灵巧翻身,落到湖中,激起一阵涟漪,慢悠悠问:
    “说说你吧,怎么想起来回来啦?”
    裴钰呼吸一滞。
    自警局出来后,他便被安置在高宅,却仍头戴“裴”姓。老爷子既没说赶人也不愿改姓改族谱,态度暧昧。
    现在转机来了,究竟能不能留在高家,就在于高兆盛接下来的心念转瞬间。
    高钰屈起双腿,缓缓下跪。
    他明白,如果要找到栀先生,他需要权力与财力。而得到权力与财力,他就需要摒弃无谓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