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秋实并没有得到答案。
    一元大师不说,他也不能强求。冲对方合掌深鞠了一躬,“谢大师指点。”
    “施主此生所求,皆会得偿所愿。”
    临别时,一元大师送了他这句话。
    景秋实先是一愣,随后淡笑了下,情绪并未因这句话产生什么起伏,“借大师吉言。”
    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不管别人怎么说,终究是要自己争取的,他不指着任何人的话语过活。
    一个常识,迷路的人连原路返回都做不到。
    景秋实掏出手机试图导航,地图定位是在落月寺,再详细的就得自己输入位置搜索。
    他抬头看了看周围,脑海中不由得冒出两个问题:我是谁?我要去向何处?
    景秋实叹了口气,把手机放进包里,准备继续往前走走,抓个路人问问。
    路人没碰到,遇到萧靳了。
    他站在一颗巨大的榕树下,轻阖双目,双手合十放于胸前,在许愿。
    认真而虔诚。
    这是一个小院,三面围墙,一面是月拱门,里面只有这一课榕树。
    景秋实拍戏到处跑,见过的奇景也算不少,却还是被这颗大榕树给镇住了。
    视觉上就两个字:粗、高。
    周围的一切全部笼罩在它的阴影之下,真有遮天蔽日之感。
    景秋实站在月拱门处,一时看呆了。等他回过神时,萧靳正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他站在榕树下,显得十分渺小。
    景秋实合上因震惊微微张开的嘴巴,声音弱弱地问:“我迷路了,你知道怎么回片场吗?”
    萧靳走到他身边,“走吧。”
    景秋实麻溜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同样是七拐八拐,萧靳的步伐却带着莫名的自信,一看就非常熟悉这里。
    “你之前来过?”景秋实忍不住问。
    应该不止来过一次,不然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小时候在这里住过一年。”
    景秋实看着萧靳一头茂盛的黑发,忍不住脑补他剃成秃瓢的样子。
    一定是个严肃认真的小和尚。
    然后他就笑了,声还挺大。
    “只是暂住,没剃秃子。”前面的人似乎猜出他的想法,“一元大师算出我7岁时有一劫,来寺庙住可以挡灾。”
    萧母怀着萧靳时来寺庙祈福,一元大师主动相见,告诉她这件事。萧母本就信佛,加上又是一元大师说的话,自然深信不疑。
    被人猜出内心想法,景秋实连忙转移话题,“我刚刚也见到一元大师了。”
    其实景秋实到现在都在琢磨一元大师所说的“有缘人”是指哪种。
    贵人?
    恋人?
    或者是其他什么?
    “那你就是他的有缘人。”
    萧靳在这里待过一年,自然知道一元大师只见有缘人的规矩。
    而且都是主动相见,其余时间则神龙见首不见尾。
    没人知道所谓“有缘人”的标准,这也是大家都想来碰碰运气的一个原因。
    景秋实“嗯”了声。
    之后两人都没说话,一前一后安静走路。
    回到片场时,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白烽还没回来,景秋实猜测他多半也迷路了,没打电话催,去找化妆师化妆。
    拍摄就这样有条不紊得进行着。随着拍的场数越来越多,景秋实就越让大家伙,特别是王导感到惊艳。
    一次发挥好,可以说是偶然。
    两次发挥好,可以说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三次发挥好、次次发挥好,那就是不可否认的实力。
    而且上次热搜的事一出,整个剧组的人都知道景秋实连小学都没读完。
    更别说什么科班出身了。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非科班出身、没受过系统专业训练、演戏经历为零的“门外汉,”却贡献出了一个又一个演技炸裂的场面。
    曲衡在这部剧里戏份不多,他只活在前40集里。然而却是个四两拨千斤的角色。
    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后来的太子。
    选角时,曲衡被王导毫不犹豫列为重要角色。
    是要好好挑选的。
    他的本意是选一个演技过得去、不算太出名、风评好的演员。
    奈何投资方空投过来一个景秋实。
    作品没有、演技稀烂、只会作妖的景秋实。
    得到这个消息后,王导为曲衡这个角色可惜了好久——演好了非常出彩的一个角色,白瞎了。
    在景秋实进组后,王导都没对他抱有多大希望,寻思着会念台词就行。甚至还动过删他戏份的念头。
    现在嘛……
    看着摄像机里杀意尽显的曲衡,王导,想加戏。
    当然也只是想想。
    剧本牵一发动全身,曲衡的生命历程也已经形成。他再欣赏景秋实,也不能硬加戏。
    这样对谁都不好。
    至于其他人为什么也觉得惊艳。
    这不废话么。
    一条过和卡卡卡,他们即便再门外汉也知道哪个牛逼啊。
    最重要的是,拍景秋实的戏,能早下班。
    “过了。”王导举着大喇叭,喜滋滋道:“拍下一条。”
    “王导,这条要不用替身吧。”陈盼盼走过来,“有点危险。”
    没错,景秋实又在拍打戏。
    曲衡一路追随刺客到寺庙后的山林,跟对方发生缠斗,回合间,被刺客拍了一巴掌,整个人横着撞在旁边的树上,身受重伤。
    当然这个刺客另有其人,并不是林子希。
    而接下来要拍的,是飞起来撞在树干上的镜头。
    其实这个动作分解开危险系数并不高。
    先拍曲衡挨了一巴掌,被拍飞的镜头。再让演员贴着树干,拍他摔在地上的镜头。
    后期一剪,就成了。
    很明显,这么做的缺点是动作不连贯。
    王导要的是拍飞和撞树连在一起的画面。这样一来就只能真撞了。
    还没等王导说话,景秋实先不同意了,严肃道:“不用替身,我自己上。”
    “上个屁上!”陈盼盼吼他,“万一撞伤了怎么办?!这不是闹着玩的!”
    景秋实不仅没生气,反而冲陈盼盼安抚地笑了下,“没事,不危险。再说了替身老师可以,我怎么就不行。都是人,都一样。”
    唯一的区别是承担的后果不同。
    一线明星受伤和普通替身受伤,所承担的舆论压力和经济损失是不一样的。
    陈盼盼说不出话。
    一旁已经准备好的替身心里一阵感动,他笑着搭腔,“不一样不一样,我没您帅气。”
    其他人一阵哄笑。
    王导也忍不住笑出来,“那就先不用替身,不行再用。”
    景秋实被横着吊在威亚上,悬在距地面约一米的位置。他身后就是那颗被幸运之神选中的树。
    一切准备就绪,场记打板。
    胸口挨了刺客一巴掌,曲衡整个人被击出去好几米远,后背撞在了树上。
    景秋实被威亚吊着,在威亚老师的控制下,直直地向后飞去。即便在撞上的瞬间,威亚老师已经极力控制力道,不过由于惯性,效果并不明显。
    “咚!”
    “啪!”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刺激着人的耳膜,让人胆战心惊。
    景秋实结结实实撞在了树上,接着,又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强烈的痛意让他整个人都恍惚了,趴在地上半天缓不过来。
    这要不是拍戏,他就骂人了。
    往死里骂。
    陈盼盼第一个冲了过去,白烽紧随其后,两人想把他搀扶起来。
    景秋实冲他们摆摆手,吸着凉气道:“腰疼,让我缓缓再起来。”
    “撞着腰了?!”王导也离开摄像机,快步走过来。
    听到王导的声音,景秋实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问:“王导,戏过了吗?”
    “过了过了。”
    人命关天,谁还有空关心那个。
    景秋实松了口气,“那就好,要不我还得摔一次。”
    等那股痛意稍稍缓了些,景秋实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陈盼盼跟白烽一左一右将他架住。
    因为他的动作,后腰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
    景秋实猝不及防地叫了一声,下一秒连忙收住。
    可不能给大家留下矫情的印象。
    “疼就喊出来,忍着干啥。”陈盼盼还是一如既往地耿直,“哭鼻子也没人笑话你。”
    他看谁敢。
    景秋实:“……”
    闭嘴吧你!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白烽担忧地说:“你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就没断过。你总说没事,万一有事呢!不检查一下谁能保证!”
    白烽说没说谎王导心知肚明。
    景秋实拍的戏在这摆着呢。
    十条有六条都是打戏,怎么可能不受伤。
    而且这种伤大多都是撞伤,或者是磕磕碰碰留下的,全是些淤青,压根不见血。
    不说别人肯定看不出来。
    “去医院拍个片保险点。”王导拍板,“坐我的车,现在就去。”
    就这样,景秋实在王导、陈盼盼、白烽的陪伴下,被迫去了趟医院。
    后腰处有一大片淤青,ct显示并没伤到骨头。
    一众人总算松了口气。
    “我就说没事吧。”景秋实轻松地说。
    不料医生面色一沉,严肃道:“那也不能不当回事。一个星期之内,不能干重活,不能剧烈运动。”
    景秋实当然不同意,“那不行,我得工作。”
    王导看向景秋实,这人比刚进组时瘦了一大圈,却一句抱怨也没有,“按医生说得来。再说你一直也没得空休息,先休息几天吧。”
    景秋实只能同意。
    这就就意味着他明天不用早起了。
    景秋实一口气睡到太阳晒屁股。
    次日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被骂上了热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