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上门礼物,他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顾寒鉴去处理了。
    楚时茶并不擅长处理细枝末节的亲缘关系,更不懂顾寒鉴这种高门大户,应该如何应对。
    总之,顾寒鉴塞了一车玩意儿回去。
    在车上,顾寒鉴安慰楚时茶:“你别担心,咱妈性格虽然风风火火,但肯定不会为难你的,以后咱俩也不跟他俩过,婆媳关系不用担心。”
    楚时茶:“好哦。”
    顾寒鉴看他出奇沉默,大概是明白了他的焦虑,于是抽出两条柠檬味的口香糖给他嚼,让他放松。
    道理他都懂。
    楚时茶慢吞吞嚼着口香糖,柠檬味散布口腔,带来丝丝甜味。
    他并不知道“父母”“家庭”在人生中充当何种角色,也并未想要去讨好、求全。作为秦扶苏一手养大的怪物,他对于亲缘看得很淡漠。
    而且打心底他明白,无论对方家长满意不满意,都无法撼动年轻时候男女的感情。
    所以,他并不担心。
    ·
    基因遗传果然可怕。
    龚玲女士在看到门口清清爽爽男孩的时候,心脏一下子就被击中了。
    夏末秋初,还有点余热。
    严格来说已经不算男孩了,但因为容貌精致、轮廓清丽,看上去像是大学生,尤其是他穿着简单——风琴褶蓝衬衣、浅灰色裤子。
    因为认生,只是浅浅笑着,叫了声:“阿姨。”
    顾寒鉴大咧咧笑着,拍了下楚时茶,笑得红口白牙、一脸傻缺:“叫什么阿姨,叫妈啊。”
    龚玲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一巴掌差点糊到顾寒鉴脸上。
    “你吼辣么大声做什么,别吓小楚!”龚玲越看自己儿子,越觉得他对着楚时茶上演了一出强取豪夺或者囚禁play……总之一看见楚时茶,她满心满眼心疼。
    上一秒对着顾寒鉴凶神恶煞,转眼过去把楚时茶当成宝。
    “小楚没事儿,你爱怎么叫怎么叫,不强求这些。别傻愣着了,快进屋……”
    由于两家倒腾自己服装太久,基本过来是吃晚饭了。
    其主要原因是怕猫一样的楚时茶,真像猫一样,换了环境产生应激反应。
    一顿饭吃得很不是滋味,顾寒鉴单方面烧着熊熊火焰,龚玲女士满脑子都是“我儿子怎么找到的这么好的男媳妇儿”,而顾爸爸和楚时茶全程聊着……茶叶?
    顾爸爸应激,楚时茶应激,两个人吃完饭坐在沙发里,一人手里捏着张报纸,连翻页声音都出奇一致。
    顾寒鉴回过味来,心说:“我他妈这是找了个爹?”
    回家一趟,基本是走个过场,双方见个面,彼此情况也不用怎么了解,半天时间也了解不到个啥。差不多就是来通知一声,我要结婚了,希望得到各位祝福,如果不祝福就算了,老子自己写百年好合。
    顾寒鉴跟龚玲女士讨论天地,偶尔拽过楚时茶唠嗑,楚时茶清澈瞳孔里含着浅浅的笑,在旁边咬车厘子吃。
    车厘子汁液紫红,染得手指都是那个色。
    顾寒鉴抽出两截纸巾,很自然握住楚时茶的手指,一点点擦干净。楚时茶手指干净了,又开始捏车厘子吃,顾寒鉴过了会儿又给他擦手,循环了好几次,顾寒鉴见大半碗车厘子见了底,轻声跟他说:“差不多够了,吃多了你肚子疼。”
    顾寒鉴一说,楚时茶乖乖就把手指放下了,然后顾寒鉴开始给他擦手。
    龚玲女士看着,心尖一阵发酸。
    倒不是心疼狗儿子。
    狗儿子从小拿鼻孔看人,中二时期漫长得吓人,等长大了又觉得自己该去拯救世界,真的认清自己是条愚蠢单身狗以后,已经快到三十岁了。
    龚玲女士从小担心他,觉得他这种直男,以后只能孤独终老。让狗儿子相亲无数,折戟无数,龚玲思想也从“我儿人间小王子”跨越到“狗儿子”。
    狗儿子完全不懂风情,别说疼人了,不气人已经算是祖上烧高香。
    但现在他竟然也知道替人擦指尖上的水果渍。
    不容易啊。
    人间百味,唯有爱情是最深沉的一味。
    ·
    离开之前,龚玲女士给顾寒鉴塞了一车子名贵药材,之前隐士中医大师开了几个方子,养好了楚时茶“残、废”的身子,这回楚时茶来之前,她死皮赖脸要了别的养身方子,走前给顾寒鉴塞得满满当当。
    “真的要不了啦。”楚时茶不擅长拒绝,尤其是比顾寒鉴更热情的龚玲女士。
    龚玲女士拉着楚时茶的手,说:“你要不吃,就算了,但身体一定要好好养。下次多来玩玩……还有,顾寒鉴就交给你了,他这人毛病很多,我也不知道你俩到底合不合适。”
    顾寒鉴怒吼:“妈!你到底在说什么!哪有对着人家老婆说这种话的!收回啊,赶紧给我收回!”
    回应他的是龚玲的巴掌。
    龚玲十分诚恳道:“但你们现在很幸福。”
    楚时茶眼瞳带着柔润的笑,看得龚玲和顾寒鉴都愣了。
    “会一直幸福下去的。”
    “嗯。”龚玲喜极而泣。
    顾寒鉴刷拉拉卷了一截纸递给龚玲女士,安慰道:“嗯,我会对他好的,妈你放心。”
    几分钟后,顾寒鉴上了车,回味了一下龚玲刚才的话,无语道:“怎么跟嫁女儿似的,明明是老子娶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