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血液流淌于地面，缓缓交汇于一处。
    也许是出于某种恶趣味，奈亚在啃食众人的时候特意留下了半截尸体，让场面看起来更为凄凉可怖。
    这般场景，成为了压倒程海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无力地跪倒在地上，掐着自己的胸口，如同一个窒息的溺水者，心痛得无法呼吸。
    噩梦！
    他无比地想要告诉自己这是一场噩梦，却发觉自己的自我催眠能力，已经没法再起作用了。
    绝望与愤怒，在那一瞬间注满了他的身体。
    “成了！成了！吸溜……”
    猩红的舌头在唇边打了个转，奈亚疯狂地一笑，急不可耐地从高维的空间落下，朝着程海走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兴奋了。
    一个极度绝望的星系级灵魂，哪怕放在这个宇宙当中，也是极度稀缺的存在。如果把他给吸收了，就算没有弄明白世界意志的秘密，那也值当了。
    想到这，奈亚的心情十分愉悦，蹲在程海的面前讥讽道：“放着自己亲近的人去死，很不好受吧？弱小者没有弱小者的觉悟，就会落得这种下场，不掌握真正的力量，你什么都做不到。”
    “是吗？”
    程海的气息忽然一滞，痛苦的抽搐也随之停止。他若无其事地抬起了头，看着奈亚的眼睛说道：“那好像你的本事也不怎么样。”
    “嗯？”
    奈亚的双眸绽放出精光，让程依一和纪幽竹双腿发软，躲到了程海的身后。
    只是这时的奈亚，并没有心情去思考她俩的问题。
    绝望的气味消失了，这让他的食欲大降。
    如果找不到其中的缘由，那会让这场狩猎变得相当的扫兴。
    “是之前用过的催眠能力？还是其他的什么？”
    细细地感知着程海身上的能量波动，奈亚试图分析这反常的情况。
    “不用想了，刚才那副模样，是我装的。”
    程海抹掉眼角的泪痕，语气平淡地说道：“相反，你说谎了，所以这场赌局是我赢了。”
    如果是平时，他也许还会对奈亚投以嘲讽的笑容。
    只是现在，他实在是笑不出来。
    “什么意思？”
    奈亚微微地皱起眉头，对此表示不解。
    “还要装吗？”
    程海扶着膝盖站起，想要把程依一抓过来，但又放下了手，摇头道：“不得不说，你找的这些演员演得真的很像，无论是外表还是性格，都差点让我分不清了。”
    “你……你在说什么？”
    纪幽竹皱起了眉头，一副在你是不是在发疯的表情。
    “哈哈哈，你又开始试图自己骗自己吗？不能说谎的游戏已经结束了，你就算勉强让自己相信这个谎言，又能改变什么呢？”奈亚拍着手，再度被程海给逗乐了。
    “嗯，这个反应也很像她。”
    程海摸了摸下巴，并不为奈亚的语言所动，挑眉道：“只可惜你有那么一点失误，那就是程依一的性格问题。她变得爱哭这事虽然很让我头疼，但有一点你必须得弄清楚。能让她哭的人只有我，你不行。”
    “你确定你比我要了解她？”奈亚似笑非笑地反问道。
    “确定，她不会在那种情况下向我求饶。况且……”
    程海忽然对奈亚伸出一根手指，像看一个傻子似的看着他：“五百年的期限还没到呢，你跟我说你把地球给炸了，骗鬼呢？”
    在萩海签下的契约限制的可不止是他的行动，奈亚本身也必须遵守五百年不准接近地球的约定。
    否则，就会死！
    当然，世界意志杀不杀得了他另说。
    但现在契约还好好地连接着他们的灵魂，并未被触动。
    所以，程海更加确定这一点。
    却不想，奈亚笑出了声来，讥讽道：“愚蠢的人类，只要是智慧物种编写的东西，那就一定会有漏洞。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一个活了几千万年的上古之神，没有办法对付世界的意志吧？”
    上古之神，诡秘莫测。
    谁也不知道他们的能力上限是什么，更无法知道他们的弱点。
    “有吗？”
    程海略作思考，冷漠道：“我不信。”
    “你……”
    奈亚的话头梗在了口中，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争执到这种地步，也确实不用再继续下去了。
    奈亚确实没有办法凌驾于世界意志之上，他率先发起这场赌局，仰仗的其实是修为形成的信息差优势。
    首先，程海的力量不是自己的。在他的层面，几乎对星系级的存在没有多少了解。
    所以在奈亚最开始把八云紫抓过来的时候，程海的第一反应不是质疑这是假的。而是自然而然觉得，奈亚这种超出理解的存在，能瞬间隔着无数光年的位置把人抓来，是因为他的强大。
    在这种心态的基础上，只要不断地逼迫他进行选择，不让他有思考的缝隙，假的自然也就变成真的了。
    可谁想，程海却在那种危急的情况下反应了过来，揭穿了他的阴谋。
    要说那破绽，奈亚也能猜得到。
    那就是他拖了五百年，也迟迟没有去地球抓程海的事实。
    虽然这也能够解释，但程海一句我不信说出来，就如同高高挂起了免战牌一般，再怎么解释都没有意义了。
    “想明白了吗？”
    程海双手抱胸，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看着奈亚。
    虽然他之前发疯都想要奈亚从那个龟壳之中出来，但现在已经不需要着急了。
    加上最初签订的契约和揪出奈亚的小动作，他一共赢了奈亚三回。虽然这看上去并不算什么，但赢就是赢，连赢三次就是无敌。
    这时候程海表现得越是淡定，给奈亚造成的心理压力也就越大，甚至可能会不住地胡思乱想，影响自己的战斗发挥。
    这便是奈亚刚才对他用的手段——实力错觉。
    啪，啪，啪……
    “精彩。”
    奈亚忽然鼓起了掌，看似从较量的不甘之中恢复过来，转而问道：“能告诉我，你是在什么时候反应过来的吗？”
    看起来，他并没有被程海的虚张声势给吓到。
    “你这是在求我？”程海挑眉。
    “不说也可以，我们可以快进到下一个阶段。”奈亚很绅士地笑道。
    “在你逼着我进行第三题的时候，我原本没有时间思考，但那个时候冷静下来了。”程海悠然道。
    这五百年来他修炼的可不止是如何激发怒火，面对深渊的怪物，压制不受控制的意识是基本功。
    “也就是说你在怀疑我骗你的情况下，和我演完了第三道题？”奈亚愕然道。
    虽然他知道，程海的演技一向不错。
    “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那自然是因为……”
    程海握紧了拳头，双目的神光洞穿了虚空，那悍然爆发的气势让周遭的空间都为之碎裂。
    奈亚心头猛地一跳，身体瞬间窜出去老远，却被一只强壮的手臂抓住了脚踝，像拖蟒蛇一般拽了回去，疯狂地砸向地面！
    不稳固的空间再度碎裂，一人一神摔进了第五的空间之中。
    还没等奈亚反应过来，程海一脚将他的后背踏出了巨大的凹陷，怒吼道：“我在攒怒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