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他们家王爷为了护人周全实在是煞费苦心。
    连出个城都还要骗他说是去江南。格老子的,沈落活了那么多年,都没做过那么幼稚的事情。偏他们家王爷做得细致又认真。
    “本王突然改变主意了。”沈明河思索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出了声儿。白衣衣角在风里几欲飞起,清冷的脸上一抹坚定划过。“本王该相信他的。”
    和他并肩执手的从来都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小可怜。那是一只雄鹰,并不是一只鹌鹑。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如此对他小心翼翼地呵护备至,反而束手束脚,如此费尽心机却过犹不及。
    “沈落。”沈明河突然叫了一声,打马掉头,跟他道。“他不是在找沈家军吗?让沈家军去,不用骗了,直接杀了吧。”
    ……
    几乎是在一瞬间,京城里便多了些耐人寻味的血腥风声。不少看着低调老实的人家,突如其来的遭了灭门之灾。一夜之间,血溅在不少人家门前,让人惶惶不安。
    迟音心里打着鼓,不知道这是不是沈明河干的。只能在朝堂上似是而非地应付着。下了朝把吕谦叫住问话。
    “可查得到他们之间有什么渊源?”迟音眉头都不皱一下,垂眸问道。
    “时间太短,事情发生的太快。暂时查不到。”吕谦比迟音面色凝重得多。坐在下首,微握着拳头,有些丧气。
    “那便等查到了再说。”迟音一点不慌张。将杯子放在茶几上,望着吕谦,想了一下。还是跟他说道。“摄政王刚走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若是实在查不到他们的底子,不妨换个思路。听说沈家大少爷沈清前些时候来了京城,这些案子到底是秋后算账,还是杀鸡儆猴。目前对朕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你懂吗?不管如何,咱们且先作壁上观。”
    吕谦却是一怔。抬眼望着迟音,似有些惊异。懂自然是懂的。迟音这是怕这些是沈明河所为,特意让他先压一压,替人兜住。反正到时候水落石出了,再从长计议也不迟。
    “您既然这般打算,想也是拿不准这到底是不是他干的。可即便拿不准,也没想问一句,倒也是让臣意外。”吕谦笑笑,倒也说不了什么。只能提醒他道:“多事之秋,摄政王不在您身边,您多加保重。”
    只是这重,势必保不起来。
    正午阳光正好。迟音躺在榻上小憩。刚吩咐了王小五退出去便听到了一阵沉闷的脚步声。
    迟音腾地起了身。眼睛一扫,抬望就望到了跟前的沈信,面色倏然一变。
    “怎么。狗急跳墙?不过您走错地方了吧。沈明河的殿在那边。”迟音反应极快,扫了眼沈落,不动声色道。
    “狗急跳墙?”沈信红着眼睛,面上显着不正常的白。心口不断起伏着,一步步逼近他。冲他崩溃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皇上。沈明河出手什么时候留情过。”
    “你别激动。”迟音逡巡了四周,看了眼他没带武器才稍微放下了心来。这时候才有些发怵。咽了口口水,往后不断挪着屁股,一边戒备望着他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沈明河对你不留情,你不该去找他?朕跟他非亲非故,您这样滥杀无辜有些不合适吧。”
    他这殿里空旷,没甚躲藏的地方。迟音在那榻上挪动,没一会儿就到了边缘。咧着身子,准备爬起来就跑。一边暗骂王小五怎么还不来。
    “非亲非故?”沈信听他这么说却笑了。撩起宽大的袖子,让自己可怖的青白胳膊暴露在他眼前。一把拽住他的衣服,往前凑近他。恶狠狠道。“你有没有发现,这是我第一次踏足这里?他藏你在这乾清宫里那么多年,不容任何人窥探。面上对你狠厉,却原来是在金屋藏娇。”
    说完扯着嗓子绝望笑笑。只那笑声实在是可怖。看来这段时间没被沈明河少磋磨。“可怜沈清自以为是觉得自己拿捏住了他的把柄。殊不知,那人真正在意的东西近在眼前。他却不闻不问,还以为你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玩意儿。”
    “你大概是误会了。”迟音满脸绝望。心里已经脑补出了这段时间沈清和沈明河两个人你来我往,激烈交锋,互捏短处的场面。
    有些颤抖地拽着床榻,一边周旋,打量着状态也不怎么样的沈信。想也不想地咬牙道。“朕明白你恨他入骨,可朕日日受他欺压,同样恨不得对他扒皮拆骨,又怎么会对他举足轻重?你来迁怒朕,并没有什么用。”
    “有没有什么用,等我试过再说。”沈信一把揪住他头发,将他抡在厚重的茜红地毯上,半蹲在你上,拉近他的头道。“他到底在不在意你,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反正我什么都没了,索性鱼死网破,拉上你一起去见阎王。”
    所以总有人觉得死前拉着皇帝一起。是一件很荣幸的事情吗?
    迟音忍着头皮疼狠狠拽着沈信的手,两腿伸出去狠狠揣着他,怒道。“朕过得好好的,凭什么跟你鱼死网破?这乾清宫你能混进来,还能带朕出去不曾?”
    “出不去。”沈信像是一点不疼一样,紧紧箍着迟音,任他又踹又打。半晌才有些神经质地呢喃道:“花了那么多年才能勉强混进来。再说带你去哪儿?”
    门外这才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王小五嚷嚷着进来,看着迟音被掣肘的样子,瞬间从高鸣的公鸡变成了个破了嗓子叫的鹌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