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真相一步之遥，白素心攥着拳，掌心已是一层凉汗。
    老人望着她，一声声提问：“你可知白家为何会一夜崛起？你可知为何周家会把控政坛二十余年屹立不倒？你可知为何白家人会被限制出境？仅仅是因为白家掌握着目前国内最尖端的武器技术吗？”
    白素心摇了摇头，她不知。
    老人长叹一声，“这都要从三十年前说起，从西冕一战说起。”
    震惊之余，白素心觉得一阵阴寒，又是西冕战役，当年的一战，到底给后世留下了多少隐情？
    白震霆继续说：“三十年前，兵工集团的前身还只是一个制作弹药的小工厂，那年我刚从父亲手中接管了工厂，野心勃勃，可一时激进，几次投资失利，工厂陷入绝境，这时，周伯祺的人找到了我，与我谈了一笔订单。”
    说到这里，老人的语气越发凝重，仿佛这仅是噩梦的开始。
    白素心理解老人当年的感受，“那年，周伯祺高居总统之位，您选择与他合作，其实也是情理之中。”
    老人摇了摇头，“不，从始至终，他们假借的都是颜老将军的名义，让我认为我生产的这些装备都会送往西冕战场，扩充颜军军备。”
    白素心难掩心中惊愕，军政不两立，这是近百年来的历史传承，政议院绝不会好心到为颜军的军备添砖加瓦，况且还是以匿名的名义，这其中显然有诈。
    老人继续说：“那是一笔巨额订单，所生产的武器装备足以武装五万人的军队，我原本以为颜军大胜后，颜老将军必然会与我以器重，却没有想到，当年西冕一战，颜军折损严重，而后，颜老将军又不顾众意，血洗西冕首都，一时间，颜军军望不再，军威更是不比当年，我以为我机关算尽，此后更是穷途末路，毕竟是我补充了颜军的后期作战装备，受世人谴责也是难免。”
    老人说的这里，喘息的越发厉害，白素心忙为老人抚背，老人摆了摆手，似乎已决议要用这最后的力气，将心中隐藏多年的话一次吐完。
    “我深怕舆论谴责，我更怕我的工厂因此遭受波及连累，一损俱损，可没想到，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似乎根本没有人知道我与颜军之间的关联。”
    “想必，也是这时候，周伯祺现身找到了您？”白素心猜测着问道。
    白震霆点了点头，“是啊！周伯祺找到了我，告诉我，那五万军备是他指使，那些武器最后也没有送入颜军，虽然最后同样被送往西冕战场，可是却并没有交到颜老将军的手中。”
    “后来怎么样？”白素心已有些迫不及待，心跳忽而加快，所有的紧张一同提到了嗓子眼。
    老人叹息了一阵，继续说：“那五万装备用来武装了一个伏击队伍，就在西缅边境，那一夜，颜军遭受伏击，正是这批人所为。”
    白素心无比震撼，如果说，她从当年西冕老将口中听到的有关“自相残杀”的事情仅仅只是敌军为了推脱责任而杜撰出来的谣言，那么此时从白震霆口中道出的，却是赤裸裸的事实。
    “所以说，这些年来，周伯祺始终用这件事情要挟与您？”白素心终于明白了其中隐情，也明白了老人一直以来的多疑与挣扎。
    老人点了点头，“他威胁我，威胁着我的家人，一旦发现我有叛逆之心，便扬言要对我家人不利，我太太便死于车祸，这事虽然调查无果，可这背后和周家不无关系，十年前的政治献金案确有其事，我希望借由a国的势力，将我的子女送往国外，寻求庇护，不再继续这样受人胁迫的日子，可是最后，计划仍败露了。”
    白素心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老人宁愿将兵工集团交由她这样的“外人”手中，也不远交于自己的亲生子女，其实全然是出于身为父母的私心，他不想让他的子女继续受人胁迫，世世代代都要受制于人。
    终于，老人收回远望的目光，看向了白素心，沉声而道，“素心，不过只是我雇养的养女，她的泼辣，任性，恣意妄为，无非都是用来麻醉周家的把戏，只有这样，她才能在暗中为我办事。法国的那一场爆炸，那般惨烈，她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老人一声叹息。
    白素心严正的问道，“既然您已经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一个错误，那么您愿意给世人一个真相吗？”
    然而白素心亦知道，真相便意味着身败名裂，更何况以周家几十年在政界的根基，如今又掌握着兵工集团最核心的军事机密，想要彻底将其搬倒，并没有想象般容易。
    “恐怕……我撑不到那个时候了……”老人沉声一句，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一时气喘，面色跟着急速苍白。
    白素心见状连忙为他装上了氧气面罩，随手上前按下了床头的紧急呼叫铃。
    医生赶来的时候，前后不过几十秒，可床上的老人却没有了刚刚的挣扎，昏睡的样子一如从前，像是从未醒过一般。
    “医生，一定要让他活下去！”白素心几乎命令的口吻，为了澄清真相，白震霆必须活着。
    十几名医生护士紧急抢救。
    末了，主治医生严肃的摘下了口罩，“您确定白董事长刚刚醒过？”
    白素心赫然一句，“废话！”
    主治医生自是听说过这位白家大小姐的脾气，不敢顶撞，低声说，“那想必……就是……回光返照了。”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让他活着！他老人家要是有什么不测，我让你们全部为他陪葬！”
    一众医生护士畏于白素心的恐吓，一个个瑟瑟发抖，纷纷低下了头，很显然，他们已经尽力了。
    主治医生算是其中最镇定的一个，“白总，为今之计，还是早些准备后事，关于白董事长的情况，我们院方定会守口如瓶！”
    “滚！”白素心大喝一声，遣散了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