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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杏女山下的小娘子》 好了,整日争吵,不累吗?泽儿是男子,当让着夕儿一些!白小jú适时打断,再吵下去,大家都不要吃饭了。
哼!我还以为她是男的呢,从小就这么悍人,一点肉文屋的气息都没有!陆雨泽忍不住又冒出一句话。
这话戳到沈慕嘉的痛楚,若不是家逢巨变,他们兄妹又怎会吃尽人间苦头。正要帮妹妹说上几句,只见白小jú表qíng严肃的瞪了陆雨泽一眼,话这么多,看来你今日是不想吃饭了,我们打边炉,你就呆在一旁观赏吧!
陆雨泽的克星显然是素来轻描淡写又不失威仪的白小jú,他一感受到寒气便赶紧闭嘴,眸子一低,避免正面jiāo锋的可能。施裕则是一脸看戏的表qíng墨守在旁。
白小jú收回眼,好了,菜都备妥了,各自拿着碗筷就坐吧!夕儿今日不准霸占小百灵,那是我爹爹专属的!
小慕夕嘟了嘟嘴,纠结着忍痛割爱道:好吧,那这次就给施伯伯坐吧!
几人欢欢乐乐的吃了一个团圆饭,孩子们心里都存着感激,只是无以言表。白小jú家中盖了新房子,原本就留出两间做客房的,他们谁人来玩儿便安排着住下。今日三个孩子同来,倒是第一次,白小jú安排沈慕嘉和陆雨泽同住一室,小慕夕还是一个人。
杏女山没有守岁的传统,夜深人静之时,所有人都怀着对新年的期盼进入了甜美的梦乡。窗外更是寂静一片,仿佛只剩下雪花飘落的声音。
倏地,村子里想起了尖锐的叫喊声,哭诉声,寸寸肝肠,喧嚣不断。施裕耳尖,被惊醒后,披了件棉袄就要出门,不想小娘子此时醒来,模糊着双眼问道:相公,出了何事,我似乎听到哭声!
jú儿,照看好爹爹和孩子们,村子里似乎出了大事,我去瞧瞧!施裕眉头深锁,只jiāo待一句便匆忙出门了。
白小jú一听,睡意全无,和着内衣从被子里跳出来,可施裕身形太快,未及她回答便早已踏入这绵绵不休的大雪之中。她只能提着嗓子在后边追喊:相公,你也要当心些啊!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要离家了。汗!码字码字好心焦!
☆、第四十七章
白小jú心神不宁,换上棉袄棉裤就急匆匆去拍公爹的房门。施庆山早在第一骑马蹄声踏入安泽村的时候就已经醒来,此时他已整装完毕,端坐在屋内的小百灵身上,若有所思。
白小jú进来,爹,您也听到哭声了吧,怪吓人的,相公已经出门去瞧了!天色还早,您要不再歇一会儿!
施老爹摇摇头,不认同的说道:安泽村几十年平静,从未出过一群人喊叫的先例,且还有沉重马蹄声,如今深更半夜,又逢大年三十,怕是祸事已然来临!速去叫慕嘉和雨泽起来!夕儿还小,先睡着吧,不要惊醒她!
白小jú眼中的担忧无数,她总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仿佛马上就会有很不幸的事qíng发生在他们家身上!她听公爹的话把慕嘉和雨泽都叫了起来,俩人毕竟是孩子,遇到此事都有些慌乱。
一个时辰都过去了,村子那头隐隐约约还有啜泣的声音,更有马匹间断的嘶叫声。白小jú一颗心挂在相公身上,心里急得普通不通直跳,坐立不安。她终于忍不住,忽地站起身,不行,我必须出去看看!这样坐等也不是办法!
陆雨泽一直在屋里站着,压根儿就没有入座,听得白小jú这么说,第一个站出来支持道:好,我随你去!
施老爹劝说不动,连平时最稳重的慕嘉都不听话的跟着白小jú出了屋门。
哭喊声时断时续,白小jú三人越往村西头走越是心惊。他们仿佛听到有人高声说着什么,可噪杂声一片,他们又听不清楚。
白小jú脚步是从未有过的轻快,担忧恐惧占满了心头,她此时是六神无主的。
三人疾步来到一颗大槐树后面,前方的声音渐渐清晰,一排排穿着戎装战衣的男子骑在高头大马上,神qíng严肃,偶有狰狞。村西头的上百号人口,老妪,孩子,妇女,都抱着丈夫哭哭啼啼气息杂乱。
白小jú突然脚步顿了一下,她愈发察觉到此事不妙了。他们是官兵,此时官兵来到村子里绝不寻常。她们又往前走了几步,在人群后边立定。白小jú的眼睛一直在搜寻着相公的身影,他穿着她给他做的灰白棉袄,在火把的照耀下,并不难找到。
施裕此时正负手立在一个看似头领的官兵马前,表qíng严肃,身姿威武。
白小jú想上前叫喊,只听那坐在马背上的头领用铿锵有力的声音说道:离王已经下令,除身残有疾,重病不能离炕的,凡年龄在十五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男子今夜均要到营下充军!违令者,全家抄斩!
那头领的话声还未落到地上,人群里又是一片凄凄惨惨戚戚的哭泣声。甚至有人叫道:我们不去!,可铁面冷酷的官爷并未有半分同qíng。
白小jú这下像是被人抽了气的娃娃,浑身瘫软无力,险些一头栽倒地上,多亏陆雨泽眼尖,伸手拉住。
哭声连天,马吼不断。白小jú焦急的泪水在眼眶打了一圈儿又一圈儿,盯着立在当中的相公,一言不发。
人群中又有人叫道:往年来入军都是自愿的,只要给的起银子,便可免了这充军的职缺!大年三十儿的,为何要qiáng拉我们去战场送死?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头领冷漠一笑:王法?这可是离王本人亲下的军令!违抗者是要全家掉脑袋的!再有就是,我们北部离王境内一向苛捐杂税收的少,入伍从军也多随自愿,百姓们都能安居乐业,本就是再世仁主了。难道你们想坐等那狗皇帝打进我们的家门,要我们的后世子孙代代受nüè吗?
人群中又是一阵沉默,良久,又有人问道:不是还没打吗?为何让我们如此匆匆,连个和家人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头领冷哼道:告别?等着贼人举着刀踏破你家大门的时候,你就知道究竟什么才叫告别了!
白小jú想不到那么久远的事,那抵御外侵的事又与她有何相gān?她只想守着心尖上的人好好过活。可那头领的话却字字诛心,环环相bī。
她凝望着相公模糊的脸庞。相公真要离去了吗?再有能耐的人如何与官斗?
白小jú暗自垂泪,她希望事qíng突然会有个转机,这是她来到这里将近四年的时间内最为伤心绝望的一次。她手抓着陆雨泽的胳膊,力度在不断加大,最后竟深深地刺进他糙厚的肌肤里去。陆雨泽吃痛,但并没有发怒,他第一次看到这qiáng悍的女子如此脆弱的一面,小小年纪便萌生了一颗想要保护安抚的心。
安泽村的父老乡亲多数还是明事理的汉子,他们也知道,现在的安定生活是凌北离王给他们的。他们村子里也来过许多从南方逃难过来的百姓,相处之后才知道,在那里的村民过的什么样猪狗不如的生活。他们还告诉安泽村的人,妻离子散,邻人饿死路边是怎样的一副悲伤画面?人的命简直低贱到比蝼蚁还尚且不足。
南方人逃到凌北尚且可以安身,可如若连凌北都变成了那狗皇帝可以随意践踏的地方,这祖祖辈辈生活在杏女山的他们又将去哪里栖身?他们不想过人如糙芥的日子,就必须要站起来进行不屈服的反抗。
领头官兵继续说道:乡亲们,我知道你们都不愿离开自己的家园,离开自己温柔善良的娘子,以及乖巧听话的孩子,甚至不愿离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可这场战事不是我凌北人挑起的,我们的家无端被人侵犯!有贼入门,试问我们能不拿起扁担将他们赶出去?只有这样才能保护亲人的周全,日子才能安安稳稳的过下去!我蒋平志原本也是一个粗野汉子,历经沙场只为保佑一方平安,我也有妻有儿,有老有小,可若是每一个人都像你们一样守着媳妇儿子热炕头!那谁来守护我们?
马上高大的男人一阵慷慨激昂的陈词,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静了下来,甚至是刚刚才受到惊吓的孩子,都瞪着迷茫的大眼睛呆看着他。
白小jú心有所悟,此刻看来,男人上战场已是一种定数,不可更改。她灼热的眼睛再次闭了起来,两滴热泪顺着脸颊滑下。既已注定,何须多言,她不能只做一个让相公担忧的小女人。相公在,她可以心安理得的栖在他的羽翼之下,相公不在,她必须挺直了腰杆,撑起一个家。
施裕站在一旁一直都是保持沉默,大事面前他不是一个儿女qíng长的人,可此时叫他毫无征兆的离去,又怎能放心家中的娇妻,身染旧疾且又盲眼的父亲。且不说还有刚刚bī近的外来危险。
他满脸满脸都是沉重,这场战事比预期中来的要快。从离王急于招兵的命令来看,怕是当今天子已经着手对凌北发兵了。他希望可以再缓上个两三月的时日,让他将所有事qíng都安置妥当,这样也会走得心安一些。
他嘶哑的声音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这位官爷,敢问何时带我们上路?
头领细细的端详着施裕,男子长得太过健硕高大,果然很容易让人另眼相看。他咧开嘴巴,一张一合的说道:今夜!明日辰时集邺水镇所有村子的壮丁一同赶往密云县的军营!
施裕拱手做了个揖,道:今夜乃大年三十,距离辰时还有个把时辰,官爷能否通融一下,允许所有的入伍之人回家收拾下行囊,与家中的年迈双亲做个别!
马上男子蒋志平考虑片刻,开腔说道:那就先回家中拾掇一下,辰时在村西头重聚,本将领直接带你们入密云县!有想逃脱服役的,家中老小一律问罪!本将眼中绝容不得贪生怕死的鼠辈!
众人听得将领发了狠话,即使有逃离的想法,也还在刚冒了个尖儿的时候,一棍子又打压回去。一家一家,邻里邻外,男女老少相继离去!白小jú刚要跑过去抱住施裕,王维汉便携着王大嫂几口子向他走了过去,刚才自己qíng绪太过激动,没有注意到他们一家子也出来了。不过这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了,不管出不来,明日辰时都是要虽官兵离去的。
王维汉脸上是少有的凝重,假装咳嗽了两声说道:施老弟,我们当真都要去充军,这一家子妇人孩子可如何安置啊?地里的农活儿她们一直都是做不得的!这以后的日子可如何过的下去!
王大嫂在一旁抚着袖子隐隐啜泣。两个孩子拉着娘亲的衣襟一脸茫然。
施裕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如今是刀在脖子上,怕是不得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