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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秋尽姑苏花未拂》 在结冰了的池子前,花未拂跟上了萧世言,看着他哭,花未拂满脸都是愧疚与歉意,不停地道着歉:“对不起,我错了好不好?下次进你房间一定告诉你。世言大人,马上就要大婚了,我断然不会疑你的,只是……只是担心你房间太冷,让夜寻给你添个炉子。再者,你屋里好些东西都旧了,我想让夜寻给你换成新的,你别生气了。”
他眼角的泪水被花未拂轻轻抹去,他接受了道歉,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只要我还活着,我就是你的人,为了你,生死都不怕。”花未拂把他紧紧抱在怀里,生怕失去了,身体的寒意让萧世言的痛意稍有减轻,可萧世言还是落着泪,“不哭了,世言大人。”花未拂细心地哄着。
冬至日的前一天晚上,天枢车马繁喧,客栈里住满了客人,善意的谎言为世人皆知,藏在心底里的真相却鲜为人知。
花未拂带着夜寻去清点着大婚所需要的一切,息绝和龙泽川也过来帮着忙,萧世言的房间烛火跳跃不定,已是空空荡荡。
他独自来到了戍星台,天上明星稀疏,脸颊两侧都是泪痕,肚子疼得他根本无法安心睡觉。他爱花未拂,一定要嫁给花未拂,再往后的日子,他不敢想象了。没有任何人毫无贪念欲望,萧世言亦是如此,凡是翻开过那本书的人,都会踏上迷途吧。
一直到将近天亮的时候,月亮快消失不见了,萧世言才一步一步走下了戍星台,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夜寻派人进来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他是刚刚睡醒。
翘首以盼,冬至日,十二月二十一,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天一早,花家大门敞开,门外鞭炮声响亮,红花铺道,芳香四溢。息云和萧望成年事已高,不顾严寒,轻车赶来只为爱子。
没有喜轿,没有迎亲,不太合规矩的成亲仪式只是因为花未拂不舍得把萧世言送回姑苏。但是要论婚礼的气派,丝毫不输当年花焉知迎娶花未拂的场景。花家上下都贴满了“喜”字,红绡遮盖住皑皑白雪。荒芜的花苑里,积雪被清扫干净,枝上绑着千万朵纱花,寒风轻轻一吹,红纱花儿宛如真的花朵一般,迎风招展。萧世言前一天晚上路过时,心里已是感慨万千,今日大婚的他,心里似乎没什么触动了。
他一身婚服是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缝制好的,婚期是在冬日,花未拂特地命那些绣娘做得厚重一些。长袍大袖,里面是纯色丝织交领小衣,外面正红色广袖上衣,镶金刺绣,一只硕大的凤凰栩栩如生,袖口绣着金色祥云,就连腰上的宽绦都绣着密密的花纹,下裳裙摆长达六尺,配着大红鹤氅。盛装之下,他面无表情,益发冷魅诱人。
一步一步踩过地上的红绡,凤凰纷飞的厚重裙摆被几个侍女提携在手。清风吹拂着额头两侧的垂发,大红盖头的流苏微微晃动,他披在身后的一汪长发不用半根发绳,只取两缕细发就轻易束住了如瀑布般的长发。
论相貌,他平平无奇的姿容跟花未拂那张被誉为星光的蓝颜并不般配,但在今日,一切似乎变得不一样了。他还在狭小的闺房里装扮时,息绝过来替他盖上盖头,只看了他一眼,目光就深深地被吸引住了,很美,完全超出了息绝的想象。
婚礼在顺利进行着,大殿外,红伞应时,一对儿新人牵着喜绸,慢慢走入殿门。众人都以为萧世言身上的断肠散被解了,可喜可贺,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盖头下,萧世言耳边是阵阵欢呼声,只有他对自己的身体了如指掌。
成亲的每一拜都很乏力,息绝提前吩咐了喜婆尽可能地拖延时间。拜完天地,再拜高堂,还没等新娘新郎跪拜下来,座上的息云就掉了眼泪,萧望成在这大喜的日子一直在摇头叹气,别人只当两位老人只是舍不得孩子,根本不会想到这位新娘今天的光彩只是回光返照。
萧世言费了好大力气才扶地起身,同花未拂夫妻对拜,层层红装下,他的小腹开始作痛。
宾客众多,四周纷嚷,隐孤云怀里搂着小徒弟,旁敲侧击地询问道:“花公子跟这个傻子都鸳鸯成双了,我们何时成亲呢?”
余祭太过腼腆,不想回答,往他怀里挤了挤。
“别动。”隐孤云抱着徒弟转了转身,低头给了一个吻,乖徒弟也没有避开,“哈哈。”
礼成婚宴开始,高朋满座无虚席,花未拂带着萧世言给长辈敬茶,息云抿了一口,用帕子擦了擦泪,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拍了拍萧世言的手。敬过茶,花未拂亲自扶起了爱妻,转身去向众位宾客敬酒。
萧世言面色凝重,尽管施过妆,因小腹作痛,愁眉苦脸起来还是很难看,不过幸好他是盖着盖头的,外人无法窥测真容。花未拂如愿以偿地娶到了想娶的人,心情似乎并没有那么高兴。
来客中有不少人打趣着萧世言,小落也不放过,趁着花未拂把萧世言扶到了一边,交给息绝带回洞房时,小落端酒敬了一杯,恭谨地说道:“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好好谢谢你,我总算是悟了何谓‘绝处逢生’,以前咒骂过你,现在想起来觉得太幼稚了。是你给了我重生的机会,让我知道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可惜我为人愚钝,明白得太迟,这杯酒敬你,既是赔罪,也是感谢。”
花未拂微笑摇头,“旧事不必再提,重要的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