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无话，江安青看到沈舒城又恢复了平时的坐姿，脊背挺直双手抱胸，那是一个防备又不安的姿势。
    “安老师……”
    江安青眨了眨眼睛侧头，林西手里捧着一本《左刀》笑的开朗。
    “安老师能给我签个名吗？”林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特别喜欢您这本悬疑小说。”
    江安青的眼底笑意明显，“谢谢，当然可以。”他下意识的将手伸进衣兜去拿笔，指尖触碰到了钢笔冷硬的笔身，冰凉的触感让手指一缩。
    江安青的视线往身旁的沈舒城身上一扫。
    笔还是那支笔，但江安青此刻却没了拿出来的勇气。
    “安老师？”林西疑惑的问出声。
    沈舒城依旧双手抱胸，看样子没听他俩的对话似的，但江安青清楚，这么近的距离，沈舒城不可能听不见。
    “不好意思，”江安青歉意的一笑，“身上没有笔……”
    林西恍然的哦了好几声，他转身去翻包，边说着：“我这里有，安老师用我的就行。”
    沈舒城轻轻抿嘴。
    利落的钢笔字落在扉页上，机翼开始颤动，飞鸟冲上苍穹。
    旅途是无聊的，众人在行程开始后没多久便闭目养神。
    江安青和沈舒城这里安静得很，经费原因他们坐的是经济舱，座位靠的很近，手肘碰着手肘，刻意的躲避反倒多了几分暧昧。
    长途旅行，面前的面板开始机械的放起了一段短片，看样子是航空公司自己录制的MV，画面加了低饱和度的滤镜，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电影的质感。
    低缓的钢琴音回荡在耳边，后加入的鼓点清脆明亮。
    “为什么来参加节目？”
    江安青听见后抬眸，沈舒城正侧着头看向自己。
    江安青总不能回答是为了逃避。
    “觉得挺有趣的。”江安青心不由衷地说，“也是为了给下一本书找点灵感，没想到这么巧。”
    一句话里只有一句没想到这么巧是真的。
    沈舒城挑眉，“是挺巧的。”
    前座的关夏和蒲凡之仿佛睡熟了似的没有动静，唯一和江安青搭话的只有沈舒城。
    “先生，请问想喝什么饮料？”空姐推着餐车走了过来。
    江安青的注意力被引走，下一秒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橙汁。”
    江安青和沈舒城对视一眼，空姐依旧脸上笑眯眯，“好的，两位先生都要橙汁对吧？”她翻着餐车，又问道：“先生们是要常温的还是冷的？”
    江安青等了几秒，见沈舒城不说话才准备开口，却没想到居然再一次异口同声。
    “常温。”
    空姐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好的，稍等。”
    江安青：“……”
    沈舒城握着玻璃杯递给江安青，眼神却一扫没扫。
    旅途是无尽无聊的，但身旁有人，也不至于烦躁。
    在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的这一刻，沈舒城突然开始轻声追问。
    “所以之前说过的话都是故意的？”
    江安青抿嘴。
    “节目要录三个月。”沈舒城开口，在江安青还没来得及回答的时候又道：“所以你现在想回去还来得及。”
    沈舒城的意思很明了，他不想让江安青硬着头皮继续录制。
    江安青只觉得，自己现在走岂不是坐实了在躲着沈舒城的事实。
    放平心态，和普通朋友一样相处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道路。
    江安青想清楚之后摇了摇头，“不用。”
    沈舒城一挑眉，没有做声。
    “除了这件事情，你还骗过我什么。”
    江安青手揣兜用力握住那支钢笔，只道：“没了。”
    “没了？”沈舒城无意义的重复一声。
    江安青点头，“嗯，没了。”
    ——
    南非机场不是想象中的破旧落后，反倒十分国际化，环境干净。
    扑面而来的热风气息嚣张的笑着，欢迎来到野性的世界。
    “我提前打过招呼，咱们的第一站是在平原上的一家小店……”陈征跨着行李走在人群最前方，“越野车等在机场外面了。”
    林西仿佛时刻谨记着自己助理的身份，一直跟在江安青身后喋喋不休的劝说着要去帮江安青提包，即使江安青已经说过三次包里没什么东西，一点都不沉。
    “安老师，这是我的工作，不管包沉不沉，您就给我吧……”林西小伙跟在身后小跑着说。
    江安青向来不习惯让他人帮忙，就在刚刚叹了口气的时候沈舒城跨步走了上来。
    “不用你，我拿着吧。”沈舒城大手一挥，直接从江安青的手里拿走了背包。
    林西跟在后面眼睛瞪大。
    只见沈舒城提着包侧头去看林西，低声道：“现在我提着包，你不是我助理，不用抢了吧？”
    林西讷讷的没说话，陈征已经叫上了四辆越野等在大厅门外。
    关夏和蒲凡之脚步快些早上了车。
    江安青和沈舒城只能再次同坐。
    林西不甘心的上了副驾驶，语气间是委屈，“安老师，下次让我提吧。”
    江安青揉着鼻梁，“不用。”
    沈舒城望着车窗外，轻轻笑了笑。
    沙尘尾气扬起，四辆越野列着队驶向远处的橙色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