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帅孟奇对文艺工作者的教诲

作品:《警心探秘

    1984年11月22日,中顾委委员、老一辈革命活动家帅孟奇带着参加了十二届三中全会的喜悦心情和会议精神,回到了她的故乡。她的朗朗笑声,回荡在巍巍金牛山的上空,她的矫键身影,映入了悠悠沧浪水的碧波。连日来,在汉寿县城,在第一中学,在西竺山乡,在坡头镇红星村,在沧浪水两岸的每一个角落,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争相传递着令人愉快而兴奋的消息:“帅大姐回到了故乡!”“帅奶奶看望了我们!”“老革命家帅孟奇走访了养鱼专业户!”
    我们这些搞文学艺术工作的,也和全县人民一样沉浸在这种喜悦之中。我们要向帅老汇报县文联已经恢复了,以及文联创办《沧浪》文艺期刊的设想、打算,求得她的支持,聆听她的教诲。这是一个多么难得的机会呀!
    1984年11月28日,我们和帅老身边的工作人员一起吃过晚饭后,在索园宾馆前的场坪里散步,眼光却不时地投向二楼,那里,帅老正在听取中共常德地委书记陈彰嘉的汇报。整座楼房,在火红的晚霞映照下,显得更加庄严、伟岸,楼前楼后,院内院外,一派彤亮,金光灼灼。
    就在这时,我们得到帅老接见我们的通知,激动的心差点从喉咙里蹦出来。快步跨上二楼,推开204号的房门,帅老正端坐在沙发上,身边的茶几上摆着一盘橘子。她连声和我们打招呼,起身和我们握手,又要我们吃橘子。帅老的热情接待,使我们无拘无束,好像不是和一位老一辈革命活动家在一起,而是一位普通的妈妈,普通的奶奶。不是吗?她还是和1979年、1982年那两次回故乡时一样,一套瓦灰色罩衫罩裤,一双蚌壳型青布棉鞋。她和谁说话,就把身子亲切地侧向谁,果断地做着手势,不时响起一串串爽朗诙谐的笑声。当她得知:文化大革命前,由于著名作家周立波、蒋牧良、王剑清的重视,提议,汉寿县成立了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后来,被那一场凄风苦雨摧垮了。在机构改革中,中共常德地委、汉寿县委的高度重视,又恢复了汉寿县文学艺术界联合会,正在建设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的热潮中发挥着应有的作用。帅老满面微笑,连连点头地说:“有了文联这个组织,广大文艺工作者就能更好地团结在党的周围了。”我们告诉她:“帅老!文联刨办了《沧浪》文艺期刊。”她说:“那好呀!”即刻朗诵屈原的诗句:“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我们佩服她的渊博学识,又为她超人的记忆力惊叹。
    我们创办《沧浪》文艺期刊,目的是为了培养本县的年轻作者,为他们提供一块发表作品的园地。与此同时,汉寿县值得写的东西很多,它的确像一颗熣灿的明珠,吸引着省内外的著名作家、艺术家到这里来体验生活,从事创作。有了《沧浪》这块阵地,就可以把全县的文学艺术创作搞得更活跃。帅老听了以上汇报,关切地问:“周立波的儿子周健明到汉寿来过吗?”她听了我们的回答,满意地笑了。她这样关心作家的生活、创作,我们汇报得更详细了:一份县办小刊,得到众多名家的支持。著名作家陈伯吹、陈模、未央、谢璞、金振林、邬朝祝、苏叔迁、刘霄、张安民、易尔康,题写了贺词。著名作家浩然赐给了他的最新佳作《姐妹》(外一篇)。《北方文学》副主编、著名作家毕方,代表她的丈夫著名作家钟涛,写来了热情洋溢的贺信,为《沧浪》扩大了影响。
    帅老听着听着,又爽朗地笑了,说:“有这些作家的支持,你们就有了坚强的后盾。”接着,她逐个逐个地询问了这些作家的近况。她说:“把《沧浪》办起来是很好的。既然办了,就要办好。首先,要组织广大作者深入群众,了解实际,投身到建设四化的火热生活当中去,多写些反映现实的作品。使人们读了,不仅得到艺术享受,还要受到思想教育。过去,周立波写的小说,人家都喜欢看。你们都是看过他的小说的啦!大家都认为他是属于一等文化人。他写的小说,都是实际体验的结晶。他办过《沅陵日报》,在上海坐过国民党的监狱,在延安担任过‘鲁艺’的教员,亲身参加过土地改革运动。具体点讲,他的优秀小说《山乡巨变》,就是在益阳经过长时间的生活体验后才写成的。那时,我到益阳去看望他,正遇到他和群众一起挑土。他挑又挑不起,一走一歪,还是坚持挑。他写的《暴风骤雨》,也是有实际体验的,所以,获得了斯大林奖金。前面,我不是问到周立波的儿子周健明到汉寿来过没有吗?我是希望周健明也像父亲那样,多到实际生活当中来体验。周健明写的东西很多,也写得很好,但还赶不上他的父亲。当然,他经常到实际生活当中来,又不断地写,总有一天会赶上去的。你们要在县里培养出一批作者,首先应该从狠抓深入生活入手。上面的同志要下去很困难,有种种不方便。作为县里的作者,时刻处在实际生活当中,只要留心观察,处处做有心人,就会发现很多宝贵的东西,就有写不完的第一手材料。”
    帅老稍作停顿,又加重语气说:“这几年,全国变化很大,尤其是农村,产生了意想不到深刻变革,涌现出很多专业户,养猪呀,种花呀,植莲呀,在他们身上有很多东西值得写。阳南塘乡的种花专业户,我去看了,的确不错,是山村里飞出的一只金凤凰。她种花赚了不少钱,到深圳去了一次,买了五千块钱的东西。十八吋的电视机,收录两用机,还有洗衣机。过去,这是想都不敢想的呀!西竺山乡的养鱼专业户冯贤义,很能干,很会讲话,也很有眼光,他赚的钱,大多数用于了基本建设,置了船,添了网,建了一栋水上猪栏,为赚更多的钱打下了基础。这些专业户,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敢想敢干。世界上的新鲜事物,都是敢想敢干的人创造出来的。他们敢想敢干,是根据党的政策干,同时,凭科学技术水平干。过去,家家哭穷,没有吃的。不是哭穷,确实是没有吃的。那时,搞工作一点都不科学,插秧是二二寸,一点都不透风,有什么谷子得呢?!有的田里得的谷子还没有稗谷多。棉花也种得一塌糊涂,不长棉花。总之,过去的教训,现在的变化,这都是你们办刊物,写作品的好材料。你们到农村走一趟,就会写出许多好东西来。你们搞文学的人下去,也受人欢迎,都留你们吃饭,农民家里鸡、鸭、鱼、肉都有,(笑),让你们吃好。
    “你们的刊物要宣传一个思想,先富起来的,要带后富起来的。农民还是有个私有心的。你先富起来,要带大多数的落后的富起来。要教育、启迪农民,认识到党中央在农村推行生产责任制的重大意义。中国百分之八十的农民,搞大锅饭是搞不好的。一搞大锅饭就都不用劲搞了,懒汉也多了,害得大家都没饭吃,孩子也哭哭啼啼。过去我下去检查,看到农民吃的甑蒸饭,上面是一层饭,下面尽是水。(笑)。有人还说,那就是共产主义。社会主义都还没有建成,谈何共产主义?!共产主义是生产力的最高发展。现在搞承包责任制,就是为了发展生产力,逐步使物质条件丰富,为过渡到共产主义打基础。所以,最终目的是要使所有的人都富裕起来。”
    帅老喝了一口茶,接着又强调。“你们创作的文学作品,除了刻画农民中的典型人物外,还要努力塑造新时期的干部形象。现在,党中央一再提出要选拔符合四化标准的干部担当重任。没有这样一支干部队伍,要建设好一个国家是不可能的。像日本、美国,为什么发展比较快?就是因为他们尊重了知识,尊重了人才。我们要借鉴他们成功的经验。你们创作的文学作品中多塑造一些四化干部形象,就能更好地促进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的发展。”
    帅老谈话的兴致越来越浓,像敞开了闸门的沧浪水,滔滔不绝,注入洞庭湖。她坦率地告诉我们;她很喜欢读文学作品,特别喜欢读那些既写得生动活泼,又寓于政治意义的小说、报告文学、散文。如今,可恨的是眼睛视力不行了,看不见了,读得少了。这时,她的秘书陈双璧不服气地说:“你的耳朵听得多嘛!每天,帅妈妈都要坚持听两三个钟头的文学节目,听长篇小说连播呀,听广播剧呀,听配乐散文呀!有时候,收音机里没有了,就要我念给她老人家听。”帅老笑了,连连点头说:“是的!是的!写陈老总的那部长篇小说,我就是听完的。陈老总是个人才,会指挥打仗,会写诗作文,我很佩服他。在你们的刊物上,也要有计划地组织,发表一些写毛主席、朱老总、陈老总等老一辈革命家的文章,教育年轻一代。像魏征啦,敢讲直话;包公啦,铁面无私;岳飞啦,忠心爱国。那些人,都是值得歌颂,都是应该宣传的。作家金振林出版了《毛岸英》一书,后半部分,比前半部分写得好,读了很感人。就是因为毛岸英这个英雄形象给人留下难忘的印象。你们可以约请他为《沧浪》写些这方面的文章。”
    帅老提醒我们:“现在的报纸杂志很多,要使《沧浪》站得住脚,就要办出自己的特色来,一定要生动活泼,生硬说教,人家就不会喜欢看。要了解读者的心理,要吸取人家的经验。”她停了停,谦虚地说:“我对于文学创作是外行,讲得不对的,你们可以提出来。我最恨自己的眼睛不好,看不得东西了。过去,读了一些东西,主要是政治方面的。现在,大多数听的是各县的党史资料,这是我的责任。今后,我还是要争取多听点文学作品。总之,我刚才讲得不对的,你们批评吧!”
    这时,我们感动得热泪盈眶,激动地说:“帅老,我们是代表全县的作者和文学爱好者来向您汇报的,请您多提希望和要求吧!”
    帅老说:“要说希望,我只有一句话:愿《沧浪》为建设精神文明、物质文明的新汉寿作出应有的贡献。”
    我们表示,争取把刊物办好。明年春天,再接帅老回故乡。那时,我们向帅老献上出版的《沧浪》,请帅老批评指正。帅老说:“明年春天不限定来,两年来一次吧!”我们说:“帅老!您到故乡来过90岁生日吧!故乡人民为您祝贺。”
    帅老朗声笑了,说:“那时,我回到故乡,就一定能看到你们培养出的作家队伍啰!”
    夜里,帅老还要召开座谈会。我们起身告辞。帅老和陈双璧送我们到门口,再三叮嘱:到了北京,一定接到她家里去做客。
    我们边下楼,边回想着帅老的每一字叮咛,每一句嘱托,顿觉肩上的责任重千斤。我们推开索园宾馆的大门,西天底下,一派彤红,晚霞在燃烧,在奔涌。帅老年已八十七岁高龄,一生为革命出生入死,家破人亡。如今,理应坐享荣华。可她,在双目几乎完全失明的情况下,还在为党和人民的事业奔波操劳,正像那天空中的晚霞,把浑身的光和热,都散发给大地,散发给人间。我们文学艺术工作者,有什么理由不完成帅老交给的重任呢?!我们迎着火红的晚霞,告别了索园宾馆,那咚咚脚步声仿佛是发自心底的誓言:
    帅老!我们一定牢记您的教诲!
    帅老!我们决不辜负您的希望!
    (与汉寿县文联副主席陈定熙先生合作)
    1984年11月30日于汉寿县文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