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劣的纸巾不出意外地破掉,污垢接触到了甲缝, 渡边夏之简直头皮发麻, 立刻拧开水龙头, 用消毒液仔细清理粘在手上的脏东西。
    水龙头一打开,洗手池后隐藏的管道就溢水了,从铁质边框漫开, 冲下来一片暗黄色的锈水,像尿一样恶心。
    渡边夏之把纸巾用光了,浅浅的抬头纹从他紧拧的眉毛上边浮现,他把纸巾扔进马桶,洁癖和强迫症在脑子里斗争良久,终于分出了高下。
    ——他再也不想管这种东西了, 就算是疏解欲望, 下次宁愿多花钱去高档一点的酒店……不, 外边的女人除了技术好一些,都恶心得让他起鸡皮疙瘩, 要不是昨晚和年级老师喝醉了酒, 他才不会随便在街上找一个站街女。
    渡边夏之把西装上的褶皱压平, 透过稍微干净了一些的镜子洗了个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宿醉的样子。
    现在已经七点二十了,他应该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乘坐新干线去学校上课。
    ——如果能在学校里找一个干净的女生做女朋友就好了, 该死的教育制度……
    渡边夏之走出厕所, 又皱了一下眉, 整个房间小的可怕, 厕所门外不足半米的地方就是榻榻米,地上扔满了女人的胸衣、丝袜和内裤,汗水、腥臊味和香水味混合在一起,窗户也只能开一小条缝隙,屋内就像是拥挤的沙丁鱼罐头,让人作呕。
    他又开始埋怨起那些让他不平愤懑的事情了。
    ——凭什么作为老师不能自由选择与女子大学生恋爱……举报!日本的教育制度就是建立在举报和投诉上!——若不是被举报,他怎么会去喝酒?怎么会一早在这种地方醒过来!
    渡边夏之厌恶地扫视了整个房间,这就是一个地狱。
    女人躺在皱巴巴的被子中间,露出一大片艳俗又廉价的玫瑰花纹身。她在听见渡边夏之弄出的声响之后迷糊地睁开眼,似乎在思考昨天和男人商量好的价格是多少。
    “大叔,到下午了吗?”女人嗓音沙哑,带着餍足。
    “七点半。”渡边夏之并不想和这种女人有过多的交谈,就像昨天骑在对方身上比发情公狗还丑陋的人不是他一样。
    “……嗯,噢。”女人翻过身,一大片雪从被中溢出。
    渡边夏之喉咙一紧,昨夜的酒气立刻萦绕在了脑海之中,几乎要把他熏地飘飘然起来。他立刻移开了目光。
    女人轻笑了几声,稍微起身,在衣服堆中寻找着什么东西,一只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手拨弄着乱糟糟的卷发,企图把那些散落的碎发收归回去。
    “三千日元,大叔,过了夜还要加一千……”女人终于摸出一张卷边的桃红色名片,“我叫安娜……不对,是莉莉——你瞧,名片多起来总是忘记自己的艺名究竟是什么……我叫莉莉,有机会多来照顾照顾我的生意。”
    莉莉说着露出风情万种的微笑,只是顶着一脸过夜糊掉的妆容,让她看上去滑稽比性感多一些。
    渡边夏之看着那张名片递到自己眼前,那只手,指甲油的边缘露出了脱漆的缺口,好像昨天做完那种事后就没有再洗过。
    “不。”他立刻从公文包里抽出四千日元,放在旁边的柜子上,“我不需要。”
    说完最后一句,他落荒而逃。
    铁门被砰一声关上。
    莉莉翻了个白眼,继续躺进被窝里,今天她的计划是睡到下午三点,然后洗澡化妆,去街上找一个看起来靠谱的男人鬼混一夜——不,没有靠谱的男人。
    她下个月就32岁了,早就对爱情失去了憧憬,全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是下半身驱动的禽兽,在她年轻的时候是有那种本事的,可以让最理智的好男人变作她裙下之臣。
    不过自从被爱情骗了过后,她就像被抽去了迷惑人心的魂,现在狼狈到这种地步。
    地下室出租屋除了租金便宜这一点好处外,简直就是无火苦地,墙上所有腐朽发霉的印子都是一场磨难。
    楼上那家的小孩起床了,用玩具咚咚砸地,莉莉也睡不着了,她一边咒骂,一边从被子里找出一只裸色的丝袜套在腿上,然后眯起眼睛,在昏暗的出租屋内寻找干净的胸衣。
    她熟练地背过手,把环扣到最紧一格,这样穿开领裙会显得更饱满。
    “嗯?”
    莉莉疑惑地哼了一声,身后的卡扣怎么也系不上去,她走到卫生间内,背对着镜子,偏头去看。
    ……这是什么东西?
    女人瞳孔骤缩。
    在她的肩胛骨正中心,鲜亮的玫瑰丛中,一双掌大的蛾翅破体而出。
    *
    “找到了!”
    风铃叮咚。
    居酒屋的门被猛然推开,黄发小辫男人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只文件袋。
    “国木田先生?”青槐抬起头,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侦探社的成员会忽然到这里来。
    “太宰呢?”
    “可能还在睡觉吧。”青槐顿了一下,“今天早上都没有看见过他。”
    “那家伙……”国木田独步叹了口气,随即把文件袋中的资料拿了出来,“算了,那家伙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会缠着要去……”
    “嗯?”
    国木田独步低声喃喃几句,把资料递给青槐,“我们在花旗街发现了一些异常状况,初步估计可能和「虫卵」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