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敦浏览完这本小说以后,他也明白了原因究竟是什么。这本小说与其说是小说,倒不如是一本笔记本。上面充满了两个人谵妄出来的故事,剩下的还是一片空白。第一部 分是印刷出来的故事,讲述的以“我”为主角所诉说的关于“我”那位去世了的朋友的故事,第二部分则不知道是谁的手写内容,讲述的是在第一部分中死于袭击之中的那位朋友遇到了奇迹、并没有因此而死去,反而是获得了新的旅程。
    敦想,这中妄想故事兴许是什么女高中生写出来的。因为笔迹很秀丽,文字也很细腻。大概是吧。
    第三部 分则是一片空白,似乎是等待着另外的人接着写下故事一样。
    到底是谁把这样一本册子寄给他的呢?敦想不明白。还有这个手提箱,他记得在医生先生那里看到过。他来来回回地将手提箱打开又关上,还将里面的垫子上下里外都翻了好几遍,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好像那个无名无姓的寄件人只送了这样一个空荡荡的手提箱过来。
    但当敦的双手从箱子里顺过去之后,他却能够感受到一股奇怪的感觉。就好像里面藏着什么概念状的物体一样。
    但是这样的生物不发声的话,敦便无法发现对方。最后,他还是一脸遗憾地合上了手提箱,并为其落上了锁。
    连同那本小本子一样。
    虽然他被引诱着继续往那本本子之后写下内容,但是敦却什么也写不出来。他的大脑里面一片空白,他能够写下的内容说不准只是一些让人看了都觉得可怜兮兮的哀求的话语。
    只要合上它的话,藏起来的话,就不再会有机会写下去了。
    敦的情况在侦探社里变得很尴尬,无论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也无法完完全全地体现出他情状的尴尬之处。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株不该存在于这片土地上的植物,被接连到来的暴雨击打到无法行动。
    镜花问:“接下来你要去做什么呢?”那双琉璃色的眼睛看起来空空荡荡的,至今为止都没有为了自己而闪起光亮。什么时候那双眼睛里面才会显现出光的存在呢?
    ……不要再这样子下去了。敦想。
    敦按住了镜花的肩膀。
    “小镜花,你再跟我介绍一遍你自己,好吗?”他这个请求看起来是如此的莫名其妙,简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有着暗色长发与琉璃色眼睛的安静的少女,在沉默了五六秒钟之后说了那样的话。
    “我的名字是镜花,是一个孤儿。”
    “喜欢的东西是兔子和豆腐,讨厌狗和打雷。”
    “在被港口黑手党收养之后,我在六个月的时间里面杀了三十五个人。”
    在说完这些话之后,泉镜花再一次紧紧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为了与她在同一片视野上而,敦特意弯下了腰。此时他们两个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兄妹。虽说从表面上来看他们的外表上没有什么相似的。
    那些柔软的白色碎发落到了面颊之上,敦努力露出一张没有那么死白的脸来。
    但是看起来十分的不伦不类。
    “我的名字是……中岛敦,”他不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是什么样子的,但是估计非常难看。他压低了声音说,甚至不敢让音量离开自己的方圆两米。
    镜花看着敦,看着那张死人一般苍白的脸。
    “在过去四年半的时间里,加上如今的,一共杀了六百九十五个人。我最后伤害的人是当时追杀我们的开车上了山道的人。”
    “小镜花,无论怎么样我身上的罪都无法一笔勾销了,但是你不一样。”
    “不要再回到港口那边去,你要找一位温柔的老师。”
    “你一定会变成一个受欢迎的人。”
    “因为你长得很可爱。”
    敦干巴巴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来。
    镜花觉得自己未来变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在自己的异能爆发杀死了自己的父母之后,她就觉得自己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反正未来的人生都在杀与被杀之间读过,无论是今天,明天,还是加上明天以后的日子里。
    可是敦已经不再向她说什么了,解释之类的话语也不再讲什么了。他将一个信封放在了少女柔软的手掌上。
    “把这个交给侦探社里的大家,好吗?”
    这是镜花所记得的对方留下的最后的话语。
    十四岁的少女像个木偶一样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到中岛敦和谷崎润一郎执行完任何回来后才被推着去了里面。那个信封平躺在她的手心里面。
    里面究竟写了一些什么内容呢?
    ****
    太宰治将信纸放在打火机的火苗上点燃了。
    “怎么?那是给你的信?”
    这个在之前的事件之中发挥了不可或缺作用的男人弹走了手指上剩余的灰烬,并说道:“谁让我是个可靠的男人呢。”
    与谢野晶子夸了对方一句“不要脸”。
    太宰治十分轻盈地从沙发里坐了起来,两条腿一用力,整个人就站了起来。
    “我去找个适合约会的地方,帮我应付国木田哦~”
    与谢野晶子的回答是:“自己去想办法。”
    女医生离开了。
    太宰治迈着晃晃悠悠的步子来到了街道之上,他十分熟稔地走进了一家咖啡店。门口银色的阿斯顿·马丁之中,有位青发的女特工正对着随身携带的小镜子看看自己今天到底有没有脱妆。她发现了一个驼色风衣的男人的靠近,抬起头警戒时却发现那个男人正是侦探所要等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