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毒药
    格尼卡觉得有点热，鼻子还痒痒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喷嚏一打，把她给惊醒了。
    自己好像没死，也没变成丧尸的样子。
    格尼卡细细地打量着自己的手，上面没有奇怪的黑色纹路，也没有腐烂变成枯骨，要是变成奇怪的样子，那她会再度吓昏过去的。
    视线顺着手移到了抱着她肚子的人身上，格尼卡发现亚德里恩紧紧地抱着她躺在旁边，眼睛虽然闭着，表情却很痛苦，在做什么噩梦的样子。
    “爸爸……妈妈……爸……”
    亚德里恩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梦话，噩梦的内容似乎和他父母有关，他一直在重复呼唤着这两个词，格尼卡想到他是人鱼和人类的混血儿，搞不好和小美人鱼的故事一样是个悲剧。
    混血儿似乎都命运多舛，想到卡隆的身世，格尼卡就忍不住心情沉重起来，看不下去亚德里恩继续做噩梦，格尼卡伸手拍拍他的脸试图把他叫醒。
    男人睡的并不安稳，只是轻轻地推了推，很快就有了反应。
    亚德里恩猛地睁开眼，还一副沉浸在噩梦中的样子，大口喘着气，直到视线渐渐聚焦，意识到格尼卡醒了，更用力地抱紧了她。
    “你终于醒了！感谢神！如果你死了，我也——”
    “别说傻话了！我可不要你殉情，再说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格尼卡眨了眨眼，努力挤出一个微笑，“你救了我的命，我还没有变成丧尸，可真的很了不起了。”
    “我……”亚德里恩一脸纠结地看着她，“明明是你救了我……我这样的人才应该接受这样的惩罚。”
    “没有谁应该接受这样的惩罚，我救你是自愿的，我答应过埃德加将军保护好你的安全啊。”格尼卡严肃道，见他还是一脸纠结，脑子里浮现了不好的想法，“难道丧尸病毒真的是你研制出来的？”
    “我没有做这种病毒……”亚德里恩担心被格尼卡误会，急忙解释道，随后顿了顿，“但是我发现过它，在研究人鱼的血有什么功能的时候。”
    “人鱼的血肉并不是长生不老药，相反，对于人类来说是致命的毒药。”
    亚德里恩以这句话作为开头，随后开始了他漫长的解说。
    格尼卡听完他的实验记录，久久不能回神，庆幸自己没有选择和这个男人为敌，因为亚德里恩实在是个天才。
    作为两个种族的混血，亚德里恩在两百年的岁月里，把人鱼和人类都研究了个透彻。
    人鱼其实是有利爪和尖牙的，和书里画的一样，格尼卡并没有记错，只不过利爪尖牙都能够收起来，且上面都带着毒素。
    他们的肉并没有毒，只不过当人鱼死亡的时候，利爪尖牙上藏着的毒会蔓延到全身，食用人鱼肉确实是死路一条。
    特殊的是人鱼的心脏和血，并且必须是活着的。
    人鱼的魔法主要靠声音来传播，也就是说话和唱歌，利爪是物理攻击手段，作为长寿的种族能够活最多一千年，上半身是人形的他们有着类似人类的内脏和心脏，同理血液也是经过心脏流通的，作为最重要的器官，人鱼的心脏蕴含了强大的魔力，流通的血液自然也带着魔力，这魔力才是神秘之所在。
    在远古时期用歌声请来神明是人鱼的使命，他们被神创造出来的时候就赋予了强大的魔力，这魔力可以使他们快速再生，保持长久的青春与活力。
    亚德里恩送给格尼卡的那瓶药剂就是使用了稀释了几百倍的活着的人鱼血，才有如此神奇的功效，而蛇鱼村的那群丧尸，恐怕是食用了死去的人鱼血肉被毒死，随后又被人鱼血中的魔力给复活了躯体，使其失去了灵魂的情况下还能像行尸走肉一样继续活动。
    但是这只是理论状态，到底是谁能够在村民们死了之后激活血里面的魔力呢？这种难度不亚于死灵法术，甚至死灵法术还更简单粗暴点。
    人鱼珊瑚
    “所以你研究这些是为了什么……”格尼卡看着亚德里恩娓娓道来，详细到连解剖过程都说出来了，至于使用的实验材料——在20年前神罚大乱的时候，在神罚中死去的人类和其他物种实在太多了，并不需要特意去寻找。
    格尼卡有些不理解他做这些的意义，难道只是活了太久产生了求知的科研精神？
    “一开始我只是想对母亲复仇，之后我改变了主意……我，我想变成完全的人类……”亚德里恩低下了头，看着自己银白色的头发。
    “对母亲复仇……？”卡隆是憎恨他的恶魔父亲，到亚德里恩这边就变成向母亲复仇了，也太惨了吧，难道不同物种间的结合注定是悲剧吗？
    “你看过那本故事书了吧。”亚德里恩面无表情地说着，“我的母亲就是人鱼的公主，之后她冷酷无情地抛弃了我们，父亲因为她被杀死了，我也差点就一起死去。”
    “……”格尼卡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你为什么想变成人类？”
    “那已经是以前的想法了……”亚德里恩似乎不愿意多说，“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如果我真的变成人类的话，没有活着的人鱼血做解压，你这次就死定了……我很庆幸我当时犹豫了……”
    “……抱歉，我不是混血，也没经历过这些……没资格随便说什么能理解你的痛苦之类的。”格尼卡叹了口气，试图安慰亚德里恩，“说实话，我并不在乎你是人鱼还是混血，纯种人类也没什么。”
    “因为亚德里恩就是亚德里恩，不会因为你变了个种族，就等于换了个人，我认识的你就是嘴巴坏，心眼却不坏，脑子有点问题性格有点极端，但人还是挺好的……”
    亚德里恩抽了抽嘴角，忧郁的气质一扫而光，“我在你眼中有这么差劲吗？”
    “哪有！”格尼卡安慰地抱住了他，急忙挽回解释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在我眼里超帅的！”
    “是吗？你在我的眼里也是最美的女人……美得让我移不开眼睛。”
    亚德里恩的情话越说越熟练了，他的脸和声音让情话的冲击力变成了双倍，格尼卡听了都把持不住，话说到这个地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恋爱的酸臭味，格尼卡和亚德里恩躺在一张床上，眼看着对方闭上眼睛又想贴过来接吻，格尼卡急忙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人鱼珊瑚到底是有什么功能，既然叫人鱼的话……”
    “人鱼珊瑚有延缓新陈代谢的功能，因为生长在人鱼的城市内，和毒蛇附近必有解药一样，能够解你身上的人鱼血毒。”
    “哦，原来是这样……等等！”
    格尼卡从床上跳了起来。
    “哈！？你把人鱼珊瑚给我用了？那瓶那么少，有剩下吗！？”
    “全用了，你比较重要。”
    格尼卡抱头无语：“……”
    总觉得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啥好处都没捞到还又苦又累，认识亚德里恩以后怎么就没发生过几件好事呢。
    不行，得想办法再搞到人鱼珊瑚才行。
    阴谋上
    第二次修养好后逃出去，亚德里恩和格尼卡全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再次被丧尸围攻，直到跑到了村口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马没被吃掉。”格尼卡把藏在树后面的马牵出来，经过一天的时间，马也非常渴了，竟然没有挣脱绳子跑掉去找水喝，格尼卡拿出水袋赶紧给它们解渴。
    吃饱喝足以后格尼卡拍拍马儿，便和亚德里恩一起迅速地飞奔回了云城。
    埃德加今天依旧还是守在城门口，百无聊赖地站着，见到他们赶回来了眼前一亮。
    “亚德里恩先生！”埃德加一扫无聊的表情，露出了笑容，“您总算平安无事地回来了，格尼卡……咦，你这家伙怎么这么狼狈，发生了什么？”
    格尼卡冲上去，把埃德加拉到一边，神经兮兮地喊，“埃德加！不好了我们碰上大事了！是丧尸病毒，蛇鱼村超多丧尸的！我差点就没命了！”
    “丧尸？那是什么东西……”埃德加挠了挠头发，一头雾水，还让格尼卡不要太激动，冷静点解释，“是新品种的怪物吗？长什么样？”
    “不是新品种的怪物！是人啊！人变得！”格尼卡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种时候只要看一部丧尸电影就能够理解了，问题是这破地方没有电影，能录像的魔纹道具她平时用不上也买不起，太让人着急了，到底要怎么解释才好！
    亚德里恩把格尼卡推到身后，严肃地看着埃德加说道：“还是我来和将军您说清楚吧——关于蛇鱼村被人鱼血灭村的事。”
    听到亚德里恩的话，埃德加的脸色瞬间变了，那张轻松又无聊的脸严肃正经了起来，凝重地盯着亚德里恩接下来的话。
    表情严肃的埃德加气势惊人，终于让格尼卡有了一种他是将军的实感，这个男人就像他的重剑一般，充满了一股常年作战带来的血腥味。
    “灭村？人鱼们干的？”
    没等亚德里恩继续说话，埃德加转过头把士兵叫过来。
    “汤姆，你把城门关上，现在有紧急情况。”
    “是！将军！”
    埃德加看了亚德里恩和格尼卡一眼，示意他们跟上，“我们换个地方谈，这里不是好地方。”
    亚德里恩把在蛇鱼村的一切都说出来，当然，其中亚德里恩隐瞒了他是人鱼混血的身世和与格尼卡的私事，这并不适合让明显憎恨人鱼的埃德加知道。埃德加一拳重重锤在了桌子上，不够牢靠的桌子瞬间就四分五裂，惨死在他手中，埃德加气的脸都微微扭曲了。
    “人鱼这群怪物们……”埃德加握紧了拳头，眼神凶狠，一开始就皱起的眉头现在更是紧锁着，脸上的疤也无比可怖。
    “竟然把蛇鱼村的无辜民众给……还变成了那样的怪物！”
    埃德加又狠狠锤了一下墙，墙倒是非常非常结实，却也出现了裂纹。
    埃德加的愤怒让格尼卡沉默了为直面丧尸的人，想到曾经的人类变成那种怪物她也有些难过，但眼看埃德加一副要杀人鱼报仇的样子，难道真的要和人鱼发生战争了吗。
    战争里没有赢家，一旦开战，无论是人鱼优势还是人类优势，平民的日子只会过的更艰难。
    亚德里恩此时伸出手，打破了这个僵局，“埃德加将军，我觉得这件事可能并不仅仅是人鱼参与其中。”
    阴谋下
    “您知道的，人死不能复生是这个世界的法则。死了之后人的生理机能就停止了，能够在人死后立刻激活人鱼血中的魔力来使他们站起来，除了死灵法师之外，很少有其他法师能做到这点。
    死灵法师控制尸体有限制，村子里那么多人是无法同时操控的，并且就算有死灵法师闲着没事干，也不会来自这片大陆，甚至不太可能是人类或者人鱼。”亚德里恩井井有条地分析着，格尼卡疑惑地问道，“为什么死灵法师现在不存在了？”
    “死灵法师必须要信仰冥王，借用冥王的力量，你觉得在冥王制造的神罚发生过后，基本所有种族都因为那场灾难死了快一半的生命，还有谁敢信仰冥王吗？”
    这不就和灭霸干的事一样了吗，把所有生命都杀了一半什么的……格尼卡偷偷想着，怪不得人人都忌讳。
    亚德里恩接着说道，“蛇鱼村的村民必须要吃过死去的人鱼血肉才会变成丧尸，村子一共有三百多口人，让他们都中招，需要大量人鱼的血肉。
    人鱼他们一般是不会为了报复人类而牺牲自己的伙伴来制造这样的怪物的，他们的声音魔法也只对活人有效，是操控不了死人的。”亚德里恩不亏是经验和阅历都丰富的学者，有条理地一步步给埃德加分析，“这种伤敌一千自伤八百的事太蠢了。”
    埃德加听到亚德里恩的话，抱胸思考了起来，陷入愤怒的头脑也清醒了一些，开始顺着亚德里恩的话理性分析，“那究竟是谁想挑起人类和人鱼之间的战争？我们已经晚了一步，惨剧已经发生了，接下来人鱼发现族人死了不会善罢甘休，而人类这边……吃人鱼肉总不可能是被逼迫的，说到底还是贪欲占了上风……这种传言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流传起来的呢？”
    “不管怎样，人类因为贪欲而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已经是确实的事实了，这是没办法掩盖的。”
    亚德里恩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想要知道真相，就必须查清楚村民们吃的是哪里来的人鱼肉，通过源头来找到那个制造这种情况的人，人鱼们也分东人鱼和西人鱼，他们要是发现蛇鱼村集体吃了他们的同胞，估计也会愤怒到失去理智，情况现在混乱不清，如果真的打起来将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到时候就算知道挑起战争的是谁也无济于事了，仇恨会让两个种族不死不休……”
    “等等，人鱼还有两拨势力的吗？”
    “东人鱼和云城属于互不打扰的状态，西人鱼经常会过来挑衅偷袭……”埃德加揉了揉眉心，给格尼卡解释道，“你是外乡人不太了解这些，如果真的打起来，人鱼都长的差不多，一副尖牙利爪和长尾巴的样子，哪管得了是东边的还是西边的，直接全都当做敌人砍了，你觉得东人鱼会坐视西人鱼被我们杀光吗？”
    “……说到底还是两个种族的纷争。”格尼卡也头疼地想着办法，“你们没有试过和人鱼谈谈吗？这两个种族并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冲突啊。”
    “那是不可能的……”埃德加叹了口气，非常无奈地说，“你知道人鱼血肉能长生不老的传言对吧？甚至已经传成了能复活死人的神药这种版本……贵族们当然也知道，也不论是不是真的，他们才不管这些，一个个都恨不得打起来可以多抓些人鱼带回去，经常会有骑士或勇者跑过来抓一些落单的人鱼带走……”
    “我们这些云城的士兵和人民就是他们的挡箭牌，负责给他们擦屁股，人鱼报复也是报复在云城人身上，本来摩擦就已经越演越烈了，之前还有奸细在我们的水源里下毒……真打起来最先死的也不是那群贵族……我们也不可能不反击！可恶！”
    埃德加捂住脸，按住紧皱的眉心，“人鱼相比人类要强上太多，如果不是亚德里恩先生您的药剂，上次的毒可能大家早就撑不下去了。这次的事太严重，无论是谁做的，蛇鱼村死了三百多个人，人鱼那边对应的估计也被吃了十多个，他们也很快会有所行动了。”
    “总之事情复杂成这样，接下来不会好过了，我们得先封锁好消息提前准备……”埃德加把士兵叫进来，下达了指令，“让所有人集合！我有重要的命令要下达。”
    “亚德里恩先生，您就暂时不要出城了，格尼卡你好好保护他。”埃德加命令道，格尼卡一听他教导主任一样的口气，下意识就回答，“是！”
    “等下——”格尼卡又反应过来，“那个，我的药怎么办！埃忒尔……我是说我朋友还躺着呢。”
    “为了救他我还需要人鱼珊瑚……”格尼卡知道自己也是强人所难，但是要是真的打起来，别说去人鱼的城市了，恐怕连海边都会成为禁地。
    “埃德加将军，先别急着准备战斗。”
    亚德里恩掏出了一瓶药剂，当着埃德加的面喝了下去，随后揭开了面罩。
    男人年轻又风华绝代的脸露了出来，和那张充满褶子的老头脸相比变化太大，即使是钢铁直男埃德加也看愣了一瞬，“亚德里恩先生，您这是？”
    “这是用人鱼血制作，能暂时恢复青春的药水，贵族那里的传言也并不全都是假的……”亚德里恩平静地说着，并不打算对陷入震惊的埃德加作更多解释，“封锁消息呆在城里防御只会陷入被动，我要和格尼卡去人鱼的领地帮将军您寻找真相，如果能找到这次的真凶，也许能避免一场大战。”
    “不行，这太危险了！”
    亚德里恩像是早料到了埃德加会反对，沉着冷静地回答，“先不要急着反对，我在蛇鱼村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事？”
    格尼卡觉得话题越来越朝她难以理解的方向走了，作为一个外乡人，只是为了求药她根本不太懂这里面的条条道道，看样子埃德加和亚德里恩已经认识很久了，亚德里恩作为在云城的地位也并不像一个简单的药剂师，更像是埃德加的军师这样的身份……
    埃德加看了一眼格尼卡，用眼神询问他，亚德里恩点点头，“她是可以信任的。”
    “我在蛇鱼村发现了火红色的头发……是的，正是东人鱼第一王子的头发。”
    400珠啦！感谢小妖精们的支持哦，特意加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