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来不是自卑的人,纵使无数人都说他不配,他也坚定自己是配的。
    所以第二个解读在他这里不成立,不论如何,师父必定是在乎他的,至少是有一点点在乎他的。
    但就事论事,既然师父已经这样说了,他不介意陪师父演一演,师父这么照顾他,他也要让师父高兴才行。
    枯鸿很快过来给他换药。
    纱布被一圈圈地拿掉,神君在一旁嘱咐:“不要睁眼。”
    楚栖又不是傻的。
    他的眼睛已经有几日没见光了,这会儿贸然张开必定会受到强光刺目,该受的罪都已经受了,该表的决心也已经表了,如果神君依旧不肯真心相付,他自然是要顾好自己的。
    只有身体好了,才能更方便地去争取自己想要的。
    于是在换药的时候,楚栖全程都乖乖的,那纱布完全被取下来,他一边眼睛依旧惨不忍睹,只是眼珠放了回去,不少组织未曾完全再生长好,枯鸿看了一眼,目露怜惜,重新缠纱布的时候,对他道:“要想完全恢复好还需要些时间,不过等你可以看到的时候,一定会发现自己跟以前不一样了。”
    神君抿唇轻笑。
    枯鸿说的是楚栖脸上的疤,他的医术冠绝三界,最见不得美人破相,在给楚栖治眼睛的时候,几乎与神君一拍即合,顺便就将楚栖的脸给治了。
    除此之外,神君有在每日给楚栖身上擦药,原本狰狞而疯癫的凸起,也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平复着。
    一切都在楚栖看不到的时候悄然地变好。
    他倒也不是傻的,自己隐隐有些感觉,但为了配合枯鸿赠送惊喜的语气,还是道:“我想马上就好起来了。”
    两个仙君同时笑了起来。
    无论是楚栖的年龄还是品质,对于两个不知活了多少年的神仙来说,几乎都与孩子没有区别,便是大阿宫最小的弟子,也是要比楚栖大上小百年的。
    可忽略掉年龄,楚栖经历的苦难,却几乎比所有人都要多。
    换好药后,枯鸿示意神君出去谈话,还不忘跟霸道的楚栖打招呼:“借你师父片刻,马上还来。”
    “哦。”
    人家为自己劳心劳力好些时候了,楚栖也不是不懂事的人。
    门外,确定楚栖听不到了,枯鸿才开口:“刚想起来,我方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小孩子有些想不开,钻牛角尖罢了,已经哄好了。”
    “哄好了啊?”枯鸿不确定道:“你和漾月的事情,他真能接受的这么利索?”
    “他们于我来说意义不同,不可相提并论。”
    枯鸿挑了挑眉,负手道:“新欢与旧爱,你更喜欢哪个?”
    若在往日,这样的传言也就随之去了。神君本不欲理睬,旋身的时候,又陡然想到楚栖。若当真由着旁人去说,话传到了楚栖耳中,指不定又是如何胡思乱想。
    他解释:“我与漾月,不是诸位想的那样。”
    以前为了寻漾月,这样的流言传也就传了,倒也方便他行事,可现在有了和楚栖的那层关系,这样的谣言,还是需要尽快遏制。
    但一时半会儿要想将所有人的想法全部改变也不太可能,神君送走枯鸿,回到屋内,望着正在盲解九连环的少年,思索片刻,缓缓走了过去。
    “师父?”
    几乎他一靠近,楚栖就发现了,他抬头茫茫对着神君:“医仙跟你说了什么?”
    “说,今日之事,他不该在你面前提漾月。”
    楚栖手上片刻不停地摸索着解环,一心二用,问:“为什么这样说?”
    “嗯……”神君略有些难以启齿,他轻声道:“枯鸿以为小七因为花糕的事,伤心了。”
    “为什么要伤心?”
    果然,小狼崽子是不懂得。神君放松下来,笑了一下,伸手将少年鬓角的长发拨开,道:“师父知道你不会胡思乱想,但有件事,我还是要跟你解释一下。”
    “嗯?”
    “关于漾月和我的传言,都不可信,我与他绝对不不是……和你这样的关系。”
    “你是说师徒么?”
    “……”
    楚栖一边竖起耳朵听他的动静,一边把环一个一个地解开,随口道:“反正你都说我是他了嘛,就算你真的喜欢漾月,那不也等于是喜欢我的么?”
    神君语气凝重,定定道:“就算他是你的前身,我也要说清楚,我对你的前身,从未有过半点非分之想。”
    楚栖将最后一个环解了下来,想了想,道:“那你以后能不能不吃花糕了?吃了那么多年,也该腻了吧。”
    花糕不花糕倒不是问题,但神君敏锐地察觉到事情好像并未朝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他再次道:“我刚才说,我和漾月之间,绝无那种私情,小七,你明白么?”
    “嗯。”楚栖说:“我讨厌花糕。”
    “……好,不吃了。”神君做出妥协,他拉住楚栖的手,“之前我从未向任何人解释过这件事,是因为没有必要,而且很多人误会了之后,反而会特别为我提供他的消息,寻他之事的确方便许多。”
    “哦。”
    “你能相信我就好,外人的误会,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化解。”
    “别人怎么看,我才不在乎呢。”
    这话似乎有在嘲他多此一举的意思,神君失笑,又拍了拍他的头:“对,小七最通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