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一点点。”楚栖说:“好奇怪,刚才一点都不觉得醉,一见到师父就醉了……这是不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睡会儿吧。”
    “师父一起。”楚栖踢掉了鞋,拱着他朝床上爬,神君被迫后挪,楚栖搂着他的腰把脑袋枕在了他的腿上。师父身上的味道最好闻了,那股香中分明带着一股子淡淡的凉意,可却莫名的叫人感到舒适,楚栖吃饱喝足,方才一直警惕,这会儿放下心来,酒劲儿冲的脑子越来越晕,嘴巴忽然有话要说:“他给了我一副山海图……没用的东西,早知道不去了。”
    神君不语。
    “……谁稀罕他的东西。”楚栖把脸埋在他柔韧的腰腹,道:“我还是陪着师父,最喜欢师父了……”
    明明方才说的还行,如今又成最喜欢了。
    也不知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明天就走。”楚栖又说,含糊不清:“带师父一起走……”
    楚栖很快睡着了。
    他醉意朦胧说的话倒也都发自真心,第二天一早,便爬起来画了阵法。他天赋好,这方面从未出过差错,做起来是一气呵成。
    今天的师父出乎意料的乖,被他扯着衣袖走进阵法也全然没有反抗,楚栖顺手将山河图捞起来,塞到师父手里,道:“说好了,拿回来给师父。”
    “这若是一把神兵利器,你可还会给我?”
    “待我死后,我的一切都是师父的。”
    楚栖启动阵法,他修为虽低,但胜在对灵力把握精准,转瞬移出几十里不在话下,就是丹田一瞬间会空荡荡的,需要缓上大约半个时辰。
    几十里外的密林内,空气突兀地泛起波纹,很快,少年扯着他的神君从波纹中走出。盛夏的天气,迎面而来的热气闷的楚栖差点窒息,他挥袖引来一股清风吹去燥意,回头见神君依旧月明风清的模样,忽然不知哪里来的体贴,主动将他腕上锁链隐去,道:“师父,你怎么了?”
    从醒来开始,他就觉得师父不太对劲儿。
    难道还在为昨日弄晕他的事生气?
    “我想家了。”神君淡淡道:“想回神殿。”
    楚栖抿了抿嘴,好不容易把师父偷出来,他自然是不想送他回去的。
    他闷不吭声地继续往前,师父也没有继续再说话。
    楚栖没有家,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他最熟悉的地方是山,最好的家是山洞,与是当天晚上,他便带着自己的大宝贝住在了山洞里。
    他在山洞里放了降温法器,又生了火,望着对面沉默的神君,心里忽然有些慌。
    说不出哪里慌,就是六神无主似的,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师父……你等我买个大房子,不会比神殿差的。”
    “随你吧。”
    竟是劝他都懒得劝了。
    楚栖不怕他生气,也不怕他凶自己,那样他可以叫嚣,可以反驳,可以将一身逆骨亮出来,无论如何都一定可以做出回应。但他很怕对方这样古井无波,叫他手足无措。
    他甚至都不敢贴过去,因为师父好像真的讨厌他了。
    楚栖闷闷不乐地挑着火,鼓了几次勇气,又问:“你怎么了呀?”
    神君不理他。
    “要不这样,你说你想要什么样的家,我找人建给你。”
    “拿着你的鞭子找人?”神君说:“你手里有多少银子,可以雇的到人?”
    “我可以去偷,去抢。”
    若早知道,那一万年的福德多少也给自己用上一些,倒也不至于遇到楚栖这样的冤家。神君依旧淡淡:“随你吧。”
    楚栖低下了头。
    他试图看清楚自己和神君的未来几十年是什么样的,可这一瞬间眼前却好像蒙上了一层白雾。他只能看到自己死后,神君很快会修复好灵穴,一定会过得很好很好,却看不到神君和自己一起可以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他连一个像样的家都不能给师父。
    一夜无话,第二天,楚栖又带着他继续赶路,他想路上若能遇到富得流油的商人,就劫点财来,可是根本没有,每一个赶路的人都行色匆匆,穿着灰布破衣,楚栖这才发现,世界上跟自己一样的穷人真的很多。
    离开客栈的第二个晚上,他带着神君来到了破庙。
    两人站在庙门口,楚栖扭头看他,神君脸色淡淡,依旧看不出在想什么。
    楚栖便用力扯了一下链子,将他拽了进去。
    大宝贝清润无瑕,跟着他走进去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一直站着,没有落座。
    楚栖只好从乾坤袋里翻出了一个蒲团,给他丢在地上,防止大宝贝染了尘埃。
    他啃着硬邦邦的饼,看着对方安静地坐下来,忍不住鼓了鼓腮帮子,有些生气:“你的钱呢?”
    “这次出来本就未带太多盘缠。”神君道:“是你说要给我一个家,如此这般,还要多久是个头?”
    楚栖气呼呼地瞪他,又狠狠用牙齿撕下了手里的饼,道:“你再敢挑衅,我就在这扒你衣裳。”
    神君识趣地移开了视线。
    楚栖垂着脑袋去翻乾坤袋,他带的伤药是最多的,出来的时候钱都是神君拿着,楚栖平时买什么吃的都是他跟在后头付钱,当时他想的是没钱了直接从师父那里抢,谁想到师父到手了,师父的钱却不知道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