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泽轩坐在红木桌子前,看着自己面前摊开的书本,有点不习惯,问沈逸曦:“你不看着我学习吗?”
    没等沈逸曦回答,他又问:“你最近怎么对法律这么感兴趣啊?”
    法学生沈逸曦从法考重点里抬头,茫然看了一眼夜泽轩:“嗯?”
    “最近都不看我学习了。不就是没有给你钱吗?怎么这么小气。”
    沈逸曦今天一大早起来就觉得自己心里突突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烦躁,觉得有点难受。
    现在听到夜泽轩的话,像是想转移注意力一样,也就回答了:“我想准备一下法考,九月报名九月考试,我到时候正好成年,就可以挣钱了。”
    夜泽轩一哽,又问:“怎么挣钱?”
    “吃老本。”沈逸曦想着自己方面背下来的那些法律条文,想自己辩护过的那么多场官司,幽幽说:“可能挣不到什么钱,但是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夜泽轩还想说什么,门被推开。
    沈逸阳抱着书,站在门口,一只手还放在门把手上,好像是没有想到书房会有人,露出一个意料之外的表情,好像是有些向往,犹豫了很久还是走了过来,一边说:“不好意思。”一边问:“你们在干什么啊?”
    夜泽轩也知道眼前这个沈逸曦的便宜哥哥上次考试考了第一名,想着自己书上狗爬一样的字体,有点不好意思。他冷着脸把自己的书合上,问沈逸阳:“关你什么事?!”
    沈逸阳有点伤心,但是并没有生气,只是好脾气地坐到夜泽轩身边,对他笑了笑,又问沈逸曦:“妹妹呢?”
    沈逸曦不想说太多,怕出破晓。于是简单解释:“看书。”
    沈逸阳还想问什么,但是看了一会儿还是识趣地闭嘴了。
    沈逸阳其实只是想知道这个所谓的妹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毕竟自己看到的她和从别人嘴里听到的人,一点都不一样。
    黑暗潮湿又狭小的出租屋里,那个女人对自己又打又骂,说沈家那个女儿“哪点比得上你?就是一个废物,恋爱脑的傻子,什么都不会,礼义廉耻都没有,居然还对所谓的父亲抱有幻想,就是一个被刻意用钱养废了的傻子,脑子里除了好看衣服和男人,没有任何东西。以后肯定没有好下场。”
    可是现在自己看到的这个沈逸曦。
    脑子里有很多东西,但是,就是没有好看衣服和男人。
    沈逸阳看着那个看着书发呆也不肯看夜泽轩一眼的沈逸曦,觉得事情有点意思,虽然有点难。
    沈家不知道有多少孩子,自己不是最独特的一个。
    别的人也还好。
    都是一样的父亲,不负责任冷血无情。
    母亲如果是很单纯善良的,孩子大概率也会单纯一点,依旧相信爱,没有什么威胁力。
    一般的多多少少会有一点偏执,还有极端的自卑自负,虽然不说,但是下意识讨好别人,这样的人成不了大器。
    差一点的,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和自己一样。
    沈逸曦不属于这三种人。
    好像很天真,但是对于某些事情好像很敏锐。
    并没有被养废,有自己的思考,并且能一口噎死人。
    最重要的是,她并不像别人说的那样,很信任沈父。
    她好像没有软肋,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沈逸阳原本还认为沈逸曦和夜泽轩说起家教的事,只是打情骂俏闹着玩,想和夜泽轩待在一起更久,借着学习的名义谈恋爱。
    但是几天观察下来就发现。
    并不是。
    沈逸曦是很认真地在说服夜泽轩。
    她的心里,好像是真的,什么都没有——法律不算,自己并没有能力去更改法律,用这个攻击她。
    这样的人就很棘手。
    沈逸阳看着书上的习题,把答案填上,有点为难地想。
    难道自己想要对付沈逸曦,只能寄希望于,她并不在乎这一切,所以会主动,把沈家的一切让给自己?
    因为天气暖和了一点,沈家的草坪也开始接着长。
    管家正在张罗着修剪草坪。
    空气里有一股清苦的青草味道。
    沈逸曦看着书上已经被自己刻在脑子里的东西,觉得有点无聊,心里还是烦的。
    说不上为什么烦,但是就是烦。
    不能这么烦下去了,耽误做事。
    但是怎么样才能不烦呢?
    沈逸曦悄悄看一眼夜泽轩,想让夜泽轩带自己去看姜流舟。
    夜泽轩没有看到。倒是猝不及防地和沈逸阳对上了视线。
    沈逸曦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对沈逸阳笑了笑,马上低头接着去看书。
    心里抓心挠肺地更烦了。
    钩针被护士姐姐拿走了。
    姐姐也有工作,很忙。
    本来也见过很多分分合合生离死别了,对于这种事也算是见多不怪了。
    但是看到这么小的一个小孩自己一个人坐在手术室门口等着还是有点于心不忍,给姜流舟擦了擦眼泪,陪她坐了一小会儿。最后还是被护士长叫走工作去了。
    姜流舟手里还有刚刚她给的纸巾,被泪打湿了,捏一捏拧出水来了。
    姜流舟用手指揉弄着这一团湿透的纸巾,感觉温热的液体从自己的手心滑下来,顺着指尖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