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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此去经年花雨漫天

    空气中弥漫着丁香树伤口辛辣的香气,似它生命的最后一缕暗香,周围笼罩着满满的死亡的恐惧,虞应是想哭却哭不出了,原来岁月的堆积终于让她柔软的心变得坚硬,她会难过,却也能够接受不可避免的失去。
    丁原与梁羽陵第一次手牵着手步入校园,落落大方,光明正大,梁羽陵依偎在丁原的胳膊上,脸上扬起的笑比满园花朵更娇俏,水木清华是他们给这段感情最好的交代。
    他们欢喜地冲虞应是打招呼,虞应是的心忽然就像吃了柠檬一样,原来真的有人正在过着你想要过的那种人生。这分明是她曾幻想过的与许之初一同毕业的场景。而今,她数学比语文还高出五分的成绩算是他来过的证据。
    那千宁与丁原在校园相遇,她低着头,原以为又是之前无数次那样,默默地悄无声息地从他身边走过,那一场悸动的心事,激烈的脉搏跳动都是自己品尝,却不曾想过有一天丁原会叫住她。
    他说:“千宁?”
    似乎是第一次唤她的名字,她从来不知道他叫自己的名字原来声音这么动听,她停住脚步,不敢回头,长期忐忑的期盼在实现的那一刻反而惊悸不安,那千宁转过身,丁原上前轻轻抱了抱她:“你画的我真是位俊杰少年,哪里有那么好。”
    只这一句,那千宁泪水决堤,三年苦恋,也不是无疾而终。他不必说,她自然明白他所能回报的止于此。她一直画的,他的侧脸与背影,终究成了她绘画生涯最美好的色彩,直到那一刻她才发现,除了他,她此生再也无法为任何人提笔。
    她的志愿没有填报美术院校,尽管她的分数已经可以进入重点高校,她决然选择了医学,封笔从医,与虞应是去了同一座城,她说她们要成为彼此永不分离地陪伴。医不好灵魂,那便医治身体。当于燕庆再度跟她表白的时候,她看着他急切到恼火地控诉:“你曾跟我说,高中时期不想恋爱,所以我等你,现在毕业了,死生昼夜,水流花谢,我仍在原地,你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忍不住扑倒在他怀中,原来被人在乎和牵挂是一件如此温暖的事,她忽然不想失去。
    爱一个人太久会累,我们最终选择的,会是对自己好的那个人。
    虞应是用艰苦奋斗换来心想事成,以高出招生标准二十分的成绩考入了华东师范学院,成为文彬相隔十几年的学妹,他曾走过的风景她都要一一看遍。
    本想去找文彬通报喜讯,没想到他先一步来了,他说他订婚了,婚礼择日举行,风流云散以后,他仍不愿做她的男朋友,哪怕她终于站到了可以同他比肩的位置上。
    她问:“你真的不等我毕业,现在我是你的学妹,不是学生。”
    他答:“那要恭喜你了,不过我还是要说你喜欢的不是我,仅仅是你臆想中的我,那个站在讲台上衣袂飘飘给你们传道受业的师长,你一定要相信,现在的你只是崇拜我。”
    “所以,不可能的事,别想;不可能的人,别等。”
    “优秀。”他从兜里掏出两张演唱会的门票,“临别在即不知有什么东西好送你,知道你的偶像是羽泉,特地买了两张他演唱会的门票,在上海。你叫上你最好的朋友一起,去看看、去感受另一种人生,你会发现大千世界丰富多彩,还有那么多有意义的事情等你去做,任何人都不值得你纠缠太久。”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羽泉?”虞应是欢喜地接过两张演唱会门票,翻来覆去欣,门票上三个大字非常显眼:在一起。
    “你们这一届喜欢追星,我哪能不了解一点啊,你们班还有一位女生喜欢周杰伦到疯狂,曾经她妈妈来办公室问你们班主任她女儿是不是恋爱了,因为她看到女儿的本子上书上全写了一个男生的名字。刘老师问她那个男生的名字是不是叫周杰伦,她妈妈立即拍手说正是,还问刘老师是不是认识,哪个班的,刘老师说放心吧,他是你女儿永远得不到的男人。”
    虞应是没忍住笑喷过去:“刘妈竟有两副面孔,还是个段子手呢。”
    “哪个人还没有两面性呢?”
    “是啊。”谁没有呢,她自己也有。
    文彬说:“情人泪我会好好养着,千纸鹤会一直挂在我的书桌。”
    她看着文彬远去,瘦弱的身形说不出的落寞。怪自己有本事喜欢别人,却没本事让别人喜欢自己。她紧紧捏着两张门票。心如山头残阳,逐渐下坠。她青春期最后的梦想,竟是他帮忙圆上。
    她想把另外一张票送给许之初,他在她的心里始终有很重的分量,若他能陪她看偶像,便正是青春不留白。思虑再三为避免暧昧的嫌疑,她还是将票给了那千宁。她的闺蜜是从高中到大学对她不离不弃的那个人,她曾陪她度过每一次忧患,当然应该站在她身旁分享她的巨大喜悦。
    她们在一起实现了很多的第一次,第一次购置闺蜜装,第一次牵手坐飞机,第一次住宾馆的大床房,第一次看演唱会现场挥舞的荧光棒……那千宁给虞应是买了一只闪光的蝴蝶结戴在头上,她们并排坐在中间的位置,十指紧紧扣在一起。嘈杂的体育场灯光忽然黑暗,台上的雾气冲天而起,虞应是看到多年偶像“从天而降”,久违的笑容和煦,羽长发垂肩抱着吉他,泉短发清爽谈着钢琴,一动一静大声吟唱熟悉的歌曲。她想同旁边的歌迷一样失声尖叫,喉咙却发不出半点是声响,只有抑制不住的泪珠滚滚而下,她日思夜想的他们活蹦乱跳站在她面前,真人比碟片上器宇轩昂,歌声比磁带中悦耳嘹亮。虽然高高在上,虽然遥不可及,但足够她沉沦与着迷。他们是第一个教会她听歌的歌手,对她的人生有着非凡意义,她一直把他们的言行作为努力的雏形,立志有一天也要成为他们一样光芒万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