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没事的。”林漾听见自己的声音颤得几乎不成句,也不知道是跟万樱说,还是自我鼓励。
    剧组的应急小组准备充分,加上俩人没有往下滑多少,很快就把她们拉了上来。
    重新坐在地上,林漾脱力似的松开万樱,惧怕感后知后觉冒上来,她低头迟钝的盯着自己颤抖不已的双手,一只掌心被粗糙的树枝刮得血淋淋,和白皙的肌肤形成骇人的对比。
    温洛凑到她身旁,着急的问:“漾漾,你感觉怎么样?”
    林漾恍若未闻。
    刚刚她低下头看万樱的时候,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分明看见长坡下杂木丛生,坡底交错着无数枯枝碎石,如果就这么滑下去,不是被横生的树木撞断腰或者脖子,就是被枯枝碎石碾得浑身血肉模糊。
    不死,也半残。
    人群里忽然传来骚动,白斯乔长腿迈了几步就到了她跟前蹲下来,无视她身上的泥土灰尘,直接把她打横抱起:“别挡路。”
    他看都没看温洛,直接挤开他走了出去。
    熟悉的清冷香气霎时笼罩着林漾,她来不及去思考到底来自谁,就下意识往对方怀里缩了缩,身体上的疼痛和心灵上的恐惧交织着,尽管只是片刻之间发生的险事,也足以让她筋疲力尽。
    林漾把脸埋在对方的胸口,身体不受控的抖动着,泪水从紧闭的双眼中溢出,无声浸湿价格不菲的衬衣。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跟自己的死亡这么靠近,原来人直面生死交点时恐惧感是这么强的。
    刺眼的阳光忽然消失了,一只手很慢的抚过林漾的后脑勺,贴在脊背上,把她轻轻按得更近自己的怀里,偏高的温度透过衣料清晰传来。
    林漾下意识抬起头。
    白斯乔垂眸看着她,往日就白得有些病态的皮肤看起来好像更没有血色了,额上全是汗,嘴唇抿着,下颌线绷得很紧。
    林漾目光往下移了些,忽然发现自己受了伤的左手刚刚因为害怕,下意识攥着白斯乔的衬衣,血迹和灰尘已经把他白色衬衫弄得一塌糊涂。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牙关还在打颤,根本组织不起一句完整的话。
    “救护车很快来,你闭会儿眼。”白斯乔不由分说,把手掌覆上她的双眼,他的语气出奇的温和,恍惚让林漾想起以前的他。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声音里有极不明显的异样起伏。
    如白斯乔所说,救护车来得很快。
    林漾坐上救护车时脑子才又开始慢慢转动:“樱樱姐呢?”
    印象中万樱摔得好像比她还要惨些。
    坐在旁边的白斯乔看了她一眼:“都泥菩萨过河了,你还管其他人?”
    万河谷距离郁南市区并不算太远,林漾一送进医院就被拉着去做了全身检查,万幸的是,除了擦伤和淤青,没有其它问题。
    虽然掉下去过程过分惊险,但结果还是能接受的,林漾神经放松下来,直到被放在单人间的床上,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被白斯乔抱着走了一路,从而又想起刚刚在片场里也是他把自己抱上救护车。
    一来一去,她和剧组最大的投资商关系要说不清楚了。
    “什么怎么办,”白斯乔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她,“看到就看到了,他们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事实,林漾也懒得纠结之后是不是要面临一大堆问题,她换了个话题,“樱樱姐怎么样了?”
    白斯乔拉了一张椅子坐到她的床边:“不知道,没问。”
    有人敲了敲门。
    姜承野表情凝重的走进来,跟林漾打了个招呼后,凑到白斯乔耳边低语了几句,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林漾听不清到底是在说什么,只看见白斯乔本来就不太好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我出去一下。”白斯乔丢下一句话就往外走。
    姜承野匆匆向林漾点了点头就跟了上去。
    没过两分钟,病房门外又传来敲门声,林漾只当是姜承野又回来,喊了一声进来。
    然而门打开后,一袭白大褂让她愣住了。
    年轻的医生也吃了一惊,盯着她看了几秒:“林漾?”
    “沈......”林漾张嘴,对方的名字却卡在一半。
    “沈周,”青年温和的笑了笑,“你每次都不记得我名字。”
    “啊对对,沈周。”林漾有些不好意思。
    沈周是白一希为数不多非富二代好友,林漾跟他见过几次面,青年是个自来熟,不凡的谈吐和一双含情狐狸眼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她总记不起对方名字的第二个字是周还是唐。
    沈周放下托盘,轻握着她胳膊检查:“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拍戏摔的,”林漾没解释太多,想了想又补充,“我怕疼,你上药的时候可以轻点儿吗?”
    “没问题,我哄幼儿园的小朋友很有一手,”沈周撕开一包医用棉签,“之前听说你跟一希分手,真的吗?”
    “是真的。”林漾盯着他用酒精浸湿医用棉签的动作,忽然有些紧张。
    “有点意外,”沈周轻轻拉着她的手腕,“我还以为你们会走到结婚那一步。”
    他顿了顿:“那你现在——”
    嘎吱。
    病房门被推开。
    白斯乔放下手机,目光扫过林漾被握着的手,回到她身旁弯下腰:“晚上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