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页
作品:《喜春来》 ……
尔诸士悉心陈列。勿惮。勿隐。朕将采而行焉……”
这一大段话,非常长,其实简单概括一下,就是朕每天都很努力地在上班啊,敬事上帝,宪法祖宗,选任文武良吏,每天玩儿命地工作。
朕该做的也都做了吧,可是为什么天下还时不时地有水旱灾害,百姓吃不饱饭,边关也不安宁呢。
是下面的人没干好吗?是没选对人,选拔的人都不行吗?还是说将领都不肯玩命儿抗击外敌?你们不要害怕,不要隐瞒,好好说,朕会好好看采纳可行的建议。
作者有话要说: 双双写的文章引自的是《明清状元会元科举文墨集注》
皇帝的这个引用的是《明代进士登科录》
“我饮江楼上”是陆游的词,很豪迈。
第86章
殿试的座位是不分号的,但礼部官员会在试案上贴上各人的名签,众人按签入座,抽到位子不好,光线太差的座位也只能自认倒霉。
众人方才落座,就有执事官给每人各发了一包宫饼。这宫饼来源于唐朝的红绫饼,那时皇帝用红绫饼来赏赐新科进士,眼下发的这一包宫饼,也是讨个吉祥的彩头。
除却宫饼,殿前还备有茶水,谁若是口渴了,随时都能过去饮用。
张衍略一思索,提笔先是在第一开前半页写下了三代履历。
“应殿试举人臣张衍,年十五……”
“……今应殿试,谨将三代脚色开列与后……”
此处是要写曾祖某,祖父某,父某,已仕,未仕。
写到这儿,张衍笔尖不自觉一顿,合上了眼。
眼前,却隐隐约约浮现出了一道又一道熟悉却陌生的身影。
高大,威严,以身为剑。
他们在阶下叩首不语,身影沉稳如山,渊渟岳峙般地,走在长长的宫道上,渐行渐远,直到即将消失的那一刻,却忽地往后看了他一眼,露出的竟然是俞峻的脸,男人莞尔露出个温暖的、勉励的微笑。
紧接着便同再也瞧不见了。
这都是俞家人,他的祖辈。
就在俞家人消失不久后,他眼前忽地爆发出一团璀璨的光芒。
在这光芒深处,另又一道陌生却又显得亲切的身影。
竟是个须发斑白的老者,他手上拿着个圆圈状的玻璃,眯着眼对着桌上的书照来照去。
又一道身影走上前来,嘴里絮絮叨叨地骂着什么,拿了张薄毯子盖在了他膝上。
“这张复印件你都看多久啦。”
“哈哈这可是状元卷呐,你看这上面‘第一甲第一名’这六个字可是当时的皇帝御批改。”
“有朝一日,我也真想回到古代去参加一回科举,重在参与嘛。”
两个人说说笑笑,忽地齐齐望了过来,朝他温和地笑了笑,眼里饱含着宠溺之意。
张衍呼吸微有紊乱,睁开眼,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沉默地继续往下望去。
这一刻即是传承。
逾越古今千年的传承。
殿试的行文有一定的格式,起笔用“臣对臣闻”,收笔则以“臣俯拾刍荛,上尘天听,不胜战栗之至。臣谨对。”“臣末学新进,罔识忌讳,干冒宸严,不胜战栗陨越之至。臣谨对。”之类的要多“卑微”有多“卑微”的话作结。
看到这道试题的那一瞬间,非止是张衍,大殿里,祝保才、孟敬仲、王希礼等人都若有所悟。
这道题很明显地是在考验举子们治理国政的能力。
大梁以农为本,以农立国,水旱的频发,无疑会加剧社会矛盾,动摇国本。
而南北边防,又是困扰大梁多年以来的严重的问题,东南沿海倭寇时时进犯,北方重镇蒙古族时时扰边。
在第一开前半页写下了三代履历后,张衍四人没立刻动笔,也没忙着先打腹稿。
不约而同地先将这道试题又纵览了一遍,回想着这几年来张幼双的教导,先分析题目。
这道题可以大致分为四个部分。即为君之道、治国之道、选任之道和御敌之道。
若庖丁解牛,将这一道复杂的策问,剖分成四个部分,条理分明,筋骨俱清,接下来再答题就容易多了。
策问固然是为了考验举子们的治国能力,但也要注意不能随意放飞自我,非但要揣摩皇帝的用意,更要揣摩各位读卷官的心意。
纵观全文,这道试题的重点昭然若揭。
新帝陈贯以为“人才”才是重中之重,那接下来的破题,则势必要围绕选拔人才辅佐君主治理天下为中心。
略一思索,张衍终于落笔!
“臣对,臣闻帝王之御极也,体君道以奉天心,而后可以建久安长治之业。肃臣纪以奉天职,而后可以成内修外攘之功……”
“故君道常主逸……”
“人臣者天之所命,以左右一人,而分理庶政者也。其分卑,其事赜,故臣道常主乎劳。”
这样一来,就是从君逸臣劳,君臣职责这个切入点来破题,紧紧扣住了“人才”这个中心思想。
张衍闭上了眼,眼前又适时地浮现出了张幼双曾经对他们说过的话。
大梁,或者说从古至今以来,学者和官员可以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但人们却赋予了学者承担政务,处理政务的资格。
人们讲求官员的人文修养,却不讲求官员的技术效率,这是一种与官员任务风马牛不相及的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