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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最是人间留不住

    我甚至无从安慰她,她总说让我忙自己的,叫我不要担心,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呢,阿缈脆弱到了极致,我生怕下一个离去的人是她。
    就这样我们提心吊胆到了南楚破灭,明徽城沦陷。
    哪怕是我再不在意,那个时候我都陷入了绝望和恐惧当中。
    桓彧带走我的时候我很害怕,生怕他会是第二个国舅,桓彧起初给我的恐惧非常大,他上一刻才杀了南嘉,下一刻就同我说好话。
    我脑子里全部都是南嘉死去的场景,我甚至想拔刀杀了他。
    那是不切实际的。
    我用了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这是我们的机会,稳住了桓彧,我就有机会救阿缈她们。
    从恐惧到害怕再到放下戒备满心仰慕,我每一个步骤都处理的很好,桓彧待我也很好,让我以为我做到了让他喜欢我。
    他温柔到了极致,给我从未有过的体面和贴心,他轻言细语同我讲话,冬日寻来桃花逗我开心,让手下管我叫夫人,他是喜欢我的啊。
    我以为我真的走运了一次,可以得到期盼已久的爱,最后我又成了笑话,天大的笑话。
    冷心冷情,假意谄媚的舒窈动了情,害死了自己。
    那个屈辱的夜晚让我回想起十多年所有的不堪,我一直看着桓彧,企图能得到一丝的回应,我不信的,他对我那我好,怎么会不喜欢我呢。
    他确实给了我回应,那双握剑杀死南嘉的手覆上了我的脖子,一点一点的收紧,呼吸困难的同时我的心也渐渐凉了下去。
    我做了别人的替身,还傻乎乎的以为得到了盼望了许多年的热烈而纯粹的爱。
    到底还是我痴心妄想,不知高低了。
    我看向别处,眼泪一滴滴的滑落,慢慢靠近着死亡。
    中秋没有好好过,还指着今年过年大家团聚呢,我好像又没有那个福气。
    我真的后悔了,我再也不会要那种奢侈而又害人的爱了。
    第57章 燕归来   朱颜辞镜志
    明徽城栖霞山上有一座书斋, 名唤长兴,其主乃为大梁前尚书令陆襄。
    恰逢秋日里,万山红遍, 枫林尽染, 微风习习,无数学子前往长兴书斋拜师, 路上开始议论纷纷。
    “我听闻长兴书斋的后山有许多墓碑,你们说陆公为何要把书斋建在那处, 没白的招了阴晦气。”
    “此言差矣,我听闻陆公的姐姐便是葬在那处, 剩余的皆是朱颜辞镜楼的娘子,可谓是美人冢啊。”
    大梁乾德三十九年, 三相之首, 统管六部的尚书令陆襄辞官归隐,同年归乡撰写朱颜辞镜志,此志一出, 天下骇然,万千学子儒臣怎么也想不通陆襄为何要替一群乐坊娘子作志,身份悬殊, 世俗难悟,为何要用自己一世清明写那样的东西。
    且说长兴书斋里, 年岁尚小的孩子们着白衫念书,书声朗朗,清越意气。
    陆襄从外面经过的时候, 学子们都站了起来冲他作揖行礼。
    “见过陆夫子!”
    陆襄笑着点头,在这里他不是什么陆相公,只是教孩子们念书的陆夫子, 他还是做了陆闵最想让他做的事,教书育人,清贵儒雅。
    陆襄稍稍考察了孩子们的课业,随后问他们:“可还记得明日是什么日子?”
    “记得!”
    明日是十五,每月十五,孩子们都要去后山扫墓,祭拜那些死去的人。
    交代好事情之后,陆襄听了书童的回禀才回前厅去,几位大梁重臣都在那里候着,见陆襄来了,连忙打招呼。
    “陆相公。”
    陆襄越来越讨厌这个称呼,可能在陆缈死之后,那些官职名位对于他来说都成了枷锁,完成了自己多年夙愿他也就离开了,这些人不是第一次过来,陆襄明白他们的来意。
    “我已退隐,诸位不必再叫我陆相公,陆某如今只想教书育人,对于官场之事全无心思,诸位请回吧。”
    底下人对视几眼,一位稍显年轻的男子上前,道:“陆相公,大梁这些年算不得安稳了,朝中几位皇子内斗过甚,陛下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此番若是陆相公能随我等回去,必定能安稳朝臣,保我大梁平安啊。”
    他这样说,陆襄也没有丝毫动容,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诸位似乎忘记了,陆某,曾是南楚人。”
    大梁灭了南楚,他为大梁尽心尽力这么多年,足够了。
    如果当年知道自己的离开会害死陆闵和陆缈,陆襄说什么都不会离开。
    待到下面人都叹气离开,才有人从珠帘后面出来。
    “陆公又何必如此呢,陆娘子早就不怪你了,她已经走了十多年了,您的心结也该放下了。”
    陆襄自嘲的笑笑,整理了一下衫袍,道:“放不下的,当日是我铸成大错,为了自己的私欲,保护不好自己的家人,现在我只想赎罪,去做他们希望我做的事情。”
    建书斋是为了陆闵,撰写朱颜辞镜志是为了陆缈。
    姐姐应该很希望那些人都被记住的,她们让姐姐愿意为之牺牲,陆襄相信她们都是很好的人。
    这几年陆襄去过很多地方,青州,柳州,海边,丰元县,他把所有的地方都去了一遍,从剩下人的描述中记载着每一个美好绚烂的生命。
    这个过程让陆襄无比安心。
    他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姐姐会那么喜欢朱颜辞镜楼,即便后来有机会离开也不愿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