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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南烟斋笔录小说:一曲三笙》 离别时,叶申才开口道:“陆姑娘,昨晚的事叶某无从辩驳。但叶某心中却清明,若昨夜是陆姑娘遇险,叶某定是会豁出性命来救。”
这是在回答昨晚陆曼笙的质问,但陆曼笙没有回话,径直上车离开了。
下午回到恒城的时候,就听到街坊百姓都在谈论最近从京上逃走的叛臣,有传言说白帮抓住了那个叛臣,因为叛臣被捉拿时拒捕,魏先生不得已只好将他诛杀了。百姓们纷纷夸赞魏之深,像曾旭那种人,早该死了。
陆曼笙这才恍然,早从半年前开始魏之深就布下这个局了。
前段时间白帮因为叛臣出逃全城戒严,分明就是魏之深将人从京上的监牢里救出的掩人耳目的说法。魏之深假模假样地配合京上的人手,在恒城搞抓捕逃犯的戏码,最后再将曾旭击杀,拥揽功劳,真是下的一手好棋。
想明白了来龙去脉的陆曼笙心中更是不爽,但这件事情也算彻底了结了。叛臣伏诛,恒城立功,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很快,恒城就恢复了风平浪静,陆馥这个名字也在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中渐渐消失了。
入了秋日,南烟斋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玄机师父。”陆曼笙看到来人时非常吃惊,她忙从桌案后起身,双手合一行了个佛礼。
玄机还礼,依旧是清冷瘦弱的模样:“陆老板,我与香客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你是南烟斋的老板。”
陆曼笙吩咐陆馜上茶,落座在玄机的左侧,温声询问:“不知玄机师父今日来是有什么事?”
玄机穿得单薄,草鞋破旧,想必是从华普寺一路行走至恒城。他轻声说明来意:“我听说李姑娘成婚了,想给她送份礼,不知能否借陆老板的手,不然我也想不出还有谁同时认识她和我了。若是陆老板为难,那就罢了。”
听明来意,陆曼笙苦笑道:“你这又是何必呢?既然要与她了断,不如了断得彻底一些好。”
玄机沉默片刻才道:“我与她本就是命中无缘的,陆老板应该也晓得。又何必与她诉说心意,害了她一生。”
陆曼笙诧异玄机竟然知道他自己的姻缘,但仔细想想也就不奇怪了。既然她能知道,为什么旁人不能知道呢?
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陆曼笙应下了此事。
送走了玄机,陆曼笙便出发去洪城县李家,临出门之前她突然心中一动,顺手就去翻了翻姻缘簿确认玄机所说真假,未承想李素锦的姻缘让她大惊失色。
李素锦的姻缘,竟然就是玄机!两人是命中注定的夫妻,那怎会有缘无分呢?
她坐下来,细细察看二人生平,直至看到最后一句,才恍然大悟。
洪城县在恒城出城后的西边,驾车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
凭着洪城县百姓指路,陆曼笙很快找到了李家。李家门口挂着红灯笼,喜气洋洋的,她问路时就已经听说李县长嫁女之事。陆曼笙借了送礼的由头进了李家门,通报丫环领着李素锦出来时,李素锦惊喜若狂,欢喜地拉着陆曼笙的手闲话家常。她向来是爽快的性子,最近都被拘在家中准备嫁妆绣花,很是无趣。
等陆曼笙拿出礼物、说明来意后,李素锦才静了下来,盯着那本经书发愣,旋即便落下泪来。
“玄机送你的,我也不想瞒你,若是我贸然送你一份礼,你才会觉得奇怪吧?”陆曼笙说。
“我当时痴缠他,就说喜欢心经,让他给我讲。他讲了我就装作听不懂,来来回回也不见他恼……他还真以为我是喜欢心经呢,我那是喜欢他给我讲经。”李素锦抱着那册心经不肯撒手,抹着眼泪,轻声问:“他过得可好?”
自然是过得不好。
翻开经书页,是手写的佛经,笔力劲挺,平和简远。
陆曼笙不知从何说起,轻叹:“这是他自己选的路,过得好与不好,终究只有他自己晓得,冷暖自知。”
李素锦的眼泪像珠串一样不停落下,哽咽道:“若是我不纠缠他、不惹恼他,他便能过得好,我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能遇见他,本就是我三生有幸。”
李素锦将头低埋,肩头耸动,哭得凄惨。陆曼笙的话哽在喉咙,说不出口。
姻缘簿上写道,李素锦的命数短暂,嫁给玄机后不久就去世了。想来是玄机为了延续李素锦的命,自己出家常伴青灯古佛,以此来改了李素锦的命数,护李素锦一世周全。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陆曼笙忽觉悲凉。若是李素锦得知真相后会如何做?她若是选择常伴玄机青灯佛下,玄机又怎么忍心。玄机被纠缠时又是怎样的心情?是否既喜悦又悲伤,心中却早已知道这些相处所剩无几?
这场注定是悲剧的“莺莺传”,终究是落幕了。
如今,大约是最好的结局吧。
第七章
秋天的湖水冰彻透骨,仅是站在湖边就能感受到侵入身体的寒意。
此刻,杜三娘静静地躺在竹编的猪笼里,手抓着竹笼的缝隙,因为太过用力,指节沁出了血痕。她的面容姣好清秀,眉间痣若隐若现,肌肤被寒气冻得煞白。
“真是丢人现眼啊!”
“杜家好心收养她,她就是这般报答杜家的养育之恩?”
“多说无益!这样不要脸辱没门庭的女人!赶紧沉塘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