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云生戏院,陆曼笙心想,若自己掌管云生戏院,就叫那小云仙唱梁山伯,戴晚清唱祝英台,想必是一出好戏。正沉浸在幻想之中,未承想叶申又冒出一句:“叶某决计不会有三妻四妾。”
    前头那些胡言乱语陆曼笙全当笑话听,此刻却忍不住笑出声,脱口而出问道:“这话如何保证?”
    叶申眉眼弯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若我辜负你,你便可以打断我的腿。”
    自己是不会嫁给李先生的,也不想嫁给叶申,怎么就被他的话牵着鼻子走了呢?陆曼笙有些气结,蹙眉道:“你满口胡话,我都不知你哪句真哪句假。”
    叶申笑嘻嘻地说:“外头的人如何说我?奸诈狡猾?阴险毒辣?”
    陆曼笙无言以对,话都被眼前这个人说尽了,她还能说什么?
    叶申静静地看着陆曼笙,一字一句说得真切:“我不敢说从未对你说过假话,可若是假话能够诓骗到你,我费尽心思,也会弄假成真的。”
    陆曼笙静默,她突然觉得眼前人与往常不同了。她认识的叶二爷,城府颇深,心机深沉,不像是会随意袒露心意的人,为何突然对自己如此说话?
    陆曼笙想不明白,她大约也想不到——这是他们俩最后的平静,往后这般撒泼打诨、无忧无虑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第九章
    今日的魏公馆静寂更甚,魏之深正在魏公馆里的办公室等待叶申的到来。他准备和叶申好好谈谈,无论是码头货船的事,还是陆曼笙的事,最近的叶申让他很不满意。
    东洋人从年初开始就频繁联络他想要建立商贸。就在前不久,他提上来的三把手黑五,办事虽然爽利勇猛,却是支持促成与东洋人的合作的。
    叶申的意见与黑五不同,认为东洋人阴险狡诈不值得信赖。叶申跟了魏之深最久,也最值得他信赖,他更愿意相信叶申的判断。但拒绝东洋人需要理由,从杜家村得来的线索和被抢走的武器,其实就是东洋人藏在土匪山的。这件事绝对不能泄露出去,一旦这件事泄露出去,东洋人便有借口讨伐白帮。
    魏之深也知道黑五这个人有蹊跷,背后有人在帮着黑五接近他,但黑五还有利用的价值,不能轻易放弃。黑五和叶申比起来,魏之深自然更信任叶申。
    但在魏之深眼里,与白帮毫无关系的陆曼笙就是最大的隐患,如果叶申要力保她,他只能……
    “砰砰——”正在思索间,有敲门声传来。
    “进来。”魏之深背着手等待叶申进屋,“你来了。”
    身后的人没有作声,魏之深很不满意,转身想要质问叶申,没想到一转身,却看到一个枪口对着自己。
    魏之深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一声枪响打破了魏公馆的平静。
    叶申今天有些不安,也许是因为杜家村那晚之后魏之深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变化,也许是因为码头的麻烦太过棘手。此时叶申才刚刚到达魏公馆,他在路上被耽搁了一会儿,所以来晚了,好在魏之深从来不会计较这些小事。但叶申依旧忧心忡忡,他知道魏之深想跟他聊什么,他从没有想过要背叛魏之深,但如果事关陆曼笙,他不能任由魏之深对她下手。
    叶申跟着小厮走到魏公馆外院的二楼,前往魏之深的办公室。这个地方他经常来,但不知为何,今日领路的小厮却十分陌生。叶申心中疑惑,没有往深处想,只以为是魏之深对他有所警惕,将小厮更换成了叶申不熟悉的人。思及此处,叶申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到了门口小厮退下,叶申叩门,等了许久也没有传来魏之深的声音。叶申蹙眉疑惑,正想再次叩门,突然他闻到一股微弱的血腥味,这种味道他太熟悉了。
    有危险!
    叶申转身想离开,突然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来不及了!
    “砰——”又是一声枪响,鲜血染红了办公室里白色的羊绒地毯。
    外头小雨淅淅沥沥,陆曼笙今日的心情格外焦躁,手里做着刺绣却久久没有落针。连陆馜也瞧出陆曼笙不对劲,于是问道:“姑娘今日是怎么了?”
    陆曼笙不知从何说起,只道:“恒城最近不太平,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陆曼笙之前听宋廉提起过,恒城最近对进出百姓卡得很严,甚至有可能会锁城,颇有当年京上大乱、陆曼笙逃到恒城时锁城的架势。
    魏之深想做什么?
    陆曼笙理不出头绪,随手把绷子搁在桌案上,想着明日找机会去问问叶申。
    “啊!!”突然小语脸色惨白地冲进屋子,“二小姐!二小姐!”
    陆曼笙疑惑:“出什么事了,怎么如此慌张?”
    “我们屋后门,有个人躺在那里!!”小语说得磕磕巴巴,显然是受到了惊吓,“浑身是、是血……好像是死了!”
    “人?”陆曼笙诧异,“你可看清楚了?那人你认识吗?”
    小语忍着眼泪,磕磕巴巴地描述:“我听到后院有敲门声,我就去开门,没想到那里躺了个人!我不敢去看……”
    “你先别着急,我们一起去看看。”陆曼笙撑着伞往后门走去,陆馜领着发抖的小语跟在身后。走到后门,就如小语所说的,有个身形修长的男人躺在门外,挡住了出去的路。夜色浓重看不清那人的样貌,陆曼笙只得凑近仔细端详躺在地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