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凛的心在这一刻毫无原则地软了下去。
    他将手里的便利贴收好，大步走到林含秋的身边，很快坐了下去：“所以呢？”
    “……没什么所以啦。”有千百句话在她的唇边划过，林含秋最终只是对伏凛笑笑，“就是觉得今天天气很好嘛，正好训练也没开始，所以想叫你过来和哥一起聊聊天。”
    她没有说，“你的哥哥”。
    她只说的是，“哥”。
    伏凛说不上心里是一种什么感觉——早上吃下去的那一碗温热的咸豆花，仿佛把他整个身子都捂暖了，头顶盛夏炽烈艳阳，都不及她给他准备的那碗咸豆花万分之一的温度。
    “聊什么？”他连声音都不由自主放轻了。
    “你想聊什么？”林含秋扬眉，反问他，“别的不说，先不介绍我和哥认识一下吗？”
    伏凛笑了一下，终于将目光停落在了面前的墓碑上。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看伏晏的了，但是这张照片还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伏晏扬着一脸自信阳光的笑，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
    夏天的风轻轻拂过大理石的碑面，给他的笑镀上了一层悲悯却温和的色彩。
    伏凛缓缓开口。
    “哥。”他的声音很低，几乎揉碎在微风里，“这是我女朋友，林含秋，你应该还记得吧……我很喜欢很喜欢她。”
    林含秋双手抱膝，没说话，就这么听着他往下说去。
    “对不起啊，太久都没来看你了。最近其实我们在准备世冠的决赛，过一会儿就要训练了，还是秋秋拖我过来和你聊聊天的。”
    “时雨姐她……现在挺好的。我觉得她越来越适合做这个老板了，前段时间她还和秋秋商量，准备以她为核心组建一支女队，我觉得特别好。虽然时雨姐总是标榜自己是商人，但其实我觉得她还是当年那个很纯粹的人，只是商场如战场，她不这样包裹自己，可能会很容易受伤吧……哦对了哥，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可以托梦去和时雨姐讲一声。当年你走的事，现在我走出来了，我觉得她一直都没有走出来。”
    “说到秋秋要成为女队的队长了，你应该觉得很惊讶吧？当年你走的时候，电竞赛场上还没有任何女选手的身影呢。但是秋秋真的很厉害，她几乎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电竞选手，我当时听她歌的时候是真的没有想到，有一天我真的会认识她，最后……最后还会成为这么亲密的关系。她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比我当时想象的那个样子，还要好一千倍一万倍。”
    最后这句话，伏凛说得很轻，但林含秋却觉得比之前的任何一句话都要重。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为自己澄清一下：“那个，哥啊，我也没有那么好。起码网上的那些人都说我是喷子主播，嘴臭得不行，是你弟弟眼光比较特别，你估计也没想到吧？他竟然会喜欢这种类型？”
    伏凛瞥她一眼：“你忘了你没来队伍里之前，我接受采访的时候说过的那些话了？”
    “……”
    林含秋刚才那一嘴纯属自嘲，倒没想到伏凛这么认真地回答这个问题，愣了愣才说：“……你当时说你喜欢温柔可爱的女孩子那些话啊？”
    伏凛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你就不奇怪，你明明就是这些词的反面，我怎么会喜欢你呢？”
    “……”林含秋差点没跳起来，“你这是在暗示什么！我也可以很温柔很可爱的好不好！我是百变少女！”
    “好啦好啦。”伏凛竟真的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我的女朋友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最可爱最善良也最会骂人的大美女——怎么样，这么说ok吗？”
    “这还差不多。”林含秋满意地点点头，“来，加把劲，再告诉哥多一点我的优点。”
    “嗯——”伏凛沉吟片刻。
    “打游戏很强，我蓝领你carry，天天躺着很舒服。”
    “脑袋瓜很聪明啊，这么多年都没人看到我空间里那篇文章，你是第一个。”
    “而且你真的很勇敢，记得你哥哥来找你麻烦的那场比赛吧？连我都觉得自己不一定能把那场比赛打下来，但是你做到了。”
    “还有……”
    “还有什么？”难得听人这么夸自己，林含秋表示真的很享受，“再来，多说说，我听不腻的。”
    伏凛轻咳一声：“接下来我好像想到一个缺点，能说么？”
    “我有缺点？！”林含秋很是大度，“说吧，盲猜你应该还是会拐着弯夸我。”
    “……倒也没有。”伏凛老实道，“有个缺点是，她的酒量真的很差，发酒疯的时候尤其会说一些……一些比较大胆的话，让人招架不住，比如——”
    “……”
    林含秋的耳朵“腾”地一下红了。
    她立刻扑上前捂住了伏凛的嘴：“死到铺死到铺！快闭嘴别给我说了！”
    打闹间，伏凛唇盘溢出的笑意全都沁入了林含秋的掌心。
    他被林含秋扑倒在草坪上，头顶是盛夏灼热刺眼的阳光，少女的身影逆光袭来，像是拖住了整个夏天最热闹、最明亮、最奋不顾身也最让人不舍的那个瞬间。
    伏凛想起了刚才他没来得及说得出口的那句话。
    ——为什么你是那些词的反面呢？
    ——因为从始至终，我喜欢的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