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子上的第二层，摆着两个干净的半球形物体，一大一小。
    此时的她也顾不上什么节约用水了，她拿出了一瓶干净的矿泉水，倒了一点进大盆里，快速将双手洗干净。
    然后，她将崽崽农场里面的拿出来的一颗西红柿放进了小盆，回到了床前。
    床上男孩的情况好像更糟糕了，大滴大滴的汗珠顺着脸蛋滑落，七九的唇色变得更淡更苍白。
    疼痛的人总是忍不住想要抓住些什么，林苏努力地将七九的两只手都掰开，往里面塞进了被子。
    被子比床角柔软，而且抓紧被子也不会再掐手心掐得那么严重。
    洞穴外面的狂风还是在呜呜咆哮。
    林苏掐碎了西红柿，酸酸甜甜的汁水潺潺溢了出来。她用食指蘸取了西红柿汁水，小心翼翼地抹在了七九的嘴唇上，又将小块的果肉放进了男孩嘴里。
    半昏迷状态的男孩忍不住喉结滚动了一下，吞咽了下去。
    看到似乎有效果，林苏的动作更加细致小心了。她一点一点将掐碎的西红柿果肉喂进男孩的嘴里，又不停地将酸甜的汁液抹在唇畔，直到小盆子里面彻底变空。
    林苏不由得轻轻舒了一口气，却不小心摸到男孩滚烫的额头。
    七九好像发烧得很严重！
    林苏立即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她将矿泉水瓶里面剩余的所有清水都倒进了大盆子里面，也只有浅浅一层。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干净的小块布料，她尝试着想要撕碎床单，只可惜……
    床单纹丝不动。
    林苏环视了一圈，最终选择解下了自己衣服上的丝绸腰带，这居然是房间里面最干净的一块小布料了！
    丝绸腰带被大盆里面的清水打湿，凉冰冰的布料被贴在男孩滚烫的额头上，男孩紧皱的眉头似乎都缓解了一点。
    林苏也不知道自己忙碌了多久。
    七九额头的丝绸布料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崽崽农场里面的3颗成熟的西红柿都已经全部被喂给了男孩，大盆里面的清水也已经被用光了。
    七九才躺平了身体，平缓了痉挛的神情。
    他的第二次蜕变期，终于过去了。
    林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轻轻触碰了一下男孩额前汗湿的黑发。额头上的温度，已经一点点退下去了。
    她掀开了七九乱糟糟贴在额头的刘海，露出清秀的眉毛和紧闭的双眼，可能是因为年纪太小，眉眼之间还透露着几分稚嫩之色。
    此时的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疼痛折磨，显得十分的乖巧又可怜巴巴，和白日里那个冷漠寡言的他完全不同。
    也和《深渊》里面那个创造了世界上最顶尖的智能机甲、并驾驶它面无表情地毁灭了三分之一星球的高智商大佬完全不同。
    现在的七九，像一只惨兮兮的小狼崽，倒和他的年纪十分相符了。
    林苏忍不住想笑，又觉得心里又酸又软、充满了怜爱，那些疲惫、紧张的感觉一下子全部涌出来，来势汹涌。
    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关了圆球球，上了床。
    很快睡着的她没有发现，旁边伸过来一只小小的手，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手，小心翼翼的，轻轻的，万分珍惜的，就好像握住了什么无价之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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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烈的疼痛由内而外迸发，神经像是同时被万根灼热的利刃狠狠刺入，骨子里面仿佛有成千上万的虫子在啃噬。
    七九知道，这是他第二次蜕变期的到来。
    第一次蜕变期的时候，他曾经一点一点地品尝这难耐的痛苦，他曾经孤独地躺在破旧的床铺上，痉挛、五官扭曲、青筋直迸。
    疼痛和鲜血模糊了他的眼睛，眼前只有模糊的艳红，他都能品尝到喉咙里面的腥味。
    干涩，灼热，痛苦。他像是在被烈火烹饪灼烧，他真的好痛好痛，好热好热。
    谁来救救他？谁来帮帮他？
    不会的，没有人会来的！
    他从有意识开始，就无父无母，孤独地行走在黑星。
    他曾经差点被打断双腿，成为他人的食物；他曾经救回来当成同伴的男孩，把他当成货物卖给了别人……
    他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没有人会真心对他好，没有人！
    只是……他以为他可以的……第二次蜕变……比上次还要痛……
    七九忍不住弓起腰，即使万分抑制，喉咙间还是溢出了疼痛的呻吟。
    忽然，唇畔触上一个柔软的东西，上面染上了丝丝的甜味。
    接着，一个酸酸甜甜的小块被送进了嘴里，七九忍不住吞咽了下去，从口腔到喉咙，连舌尖都沁着酸酸甜甜的味道。
    这是什么？
    七九的前十二年里面都是苦的，生活是苦的，吃的营养液是苦的，喝的浊液是苦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尝到甜味。
    这种甜，从嘴巴流过喉咙，流到心田里面，像是荒芜的沙漠里面颤悠悠地冒出了一根稚嫩的小芽，脆弱却又坚强。
    他一瞬间有一点恍惚。
    忽然，额头上贴上了一片凉冰冰而湿润的东西，像是炎炎烈日里面的一块冰，又像是沙漠里面干渴多日得到的一杯水。
    心田里面的种子好像忽然之间发了芽，开了花。
    那些炙热的火烧一般的疼，那些骨子里面泛着的刀割般的痛，似乎都一点一点离他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