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不知道摸了乔嘉头发多少下的时候，突然间几个人走进来，围着隔壁的那张床的病人，发出抑制不住的哭声。
    乔嘉蓦地惊醒了。
    乔嘉飞快转过脖子去看，随即又转过头来，正对上宋燃的脸。乔嘉双眸里都是血丝，他站起来坐在宋燃脑袋旁边，手去摸他的脑袋：“你别怕，没事儿没事儿。”
    宋燃：“……”
    宋燃还担心乔嘉怕呢！
    生死有常，而在医院里阴阳相隔这种事情真的太常见。尤其是重症监护室里，很多都是家人心如死灰陪等咽气。
    听着那些哭声，乔嘉眼眸也红，他的大傻子也差点没了。让他不要喝，多注意身体，总是不听。
    “你以后还喝酒，我就不要你了。”
    宋燃扒拉着乔嘉的手贴贴脸，“以后再也不喝了。”挨着枕头的那个眼睛有滚烫的泪珠沁到枕头里消失不见。
    隔壁床铺，很快就运送走了。没多久，就推进来新的病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女生，车祸，父母在照顾。
    ……
    乔嘉用婴儿漱口的棉刷给他刷牙刮舌苔，跟他道：“水不能咽下去，要吐出来。医生说了，你不能进食，水都不行。”
    宋燃乖乖听话。
    等拉上帘子，给他洗完脸擦完身体换了衣服之后，乔嘉跟他说自己下去吃早餐，让他好好睡觉。
    乔嘉下去之后，找了家粉店要了碗热气腾腾的牛肉粉，然后去商店买了麦片米粉方便面自热锅全麦面包一系列的速食。
    其实医院早中晚都有人用推车装着盒饭来卖。可是过了餐点，没有宵夜。
    乔嘉这几天自觉晚上是睡不安的，要准备些东西为熬夜提供能量。
    等他买了东西回来，宋燃还睡得香。乔嘉又去倒了一次尿袋。
    过了好几天，转移普通病房之前，医生给宋燃拔了尿管。乔嘉没敢看，背对着，听着宋燃那痛苦的一声闷哼，牙齿都发酸。
    等乔嘉转身去看宋燃的时候，宋燃有那么几分钟，没有丝毫求生欲。
    “疼得厉害吗？”乔嘉抓紧他的手忍不住轻声问。
    男子汉大丈夫宋燃同志眼里含着热泪，痛苦颔首。
    医院安排宋燃住的病房是四人病房，乔嘉问宋燃要不要转VIP病房，宋燃摇摇头。这病房里没人咳嗽，能住，不吵。
    也都不是什么重症。
    乔嘉随宋燃自己意愿。
    这些天以来，宋燃一直没问他爸妈的事情，乔嘉也没有主动提及。甚至这段时间里，宋燃的爸妈没露面，两个人也都故意屏蔽了关于那两位的话题。
    这两个人谁都不知道宋燃父母在宋燃进监护室的那个晚上，回去的路上就吵了起来。为着一个怀疑。
    他们怀疑，其实是心里认定乔嘉会把他们毫不犹豫放弃宋燃的事情告诉宋燃。
    然后两个恼羞成怒的人开始互相怨怼。
    宋燃妈妈指责宋燃爸爸：“你有把宋燃当你儿子吗？二十万的债都不愿意还，让他给有钱人搞PG。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十几年前和你好的那个徐茉莉，那个女人和别人生的女儿，你都能花三百多块给人家女儿买吊坠。你儿子过年连双新棉鞋都没有。那可是十几年前！”
    而宋燃爸爸则反问：“儿子难道是我一个人的吗？从小到大宋燃吃过你做的几餐饭？你自己配当妈吗？不要跟我扯其他的人，你的野男人难道少吗？各自赚各自的钱，怎么花是我自己的事。”
    “呵，我早说过离婚，我年年都说离婚，是你这个垃圾不肯离！”
    “你说谁垃圾？谁垃圾？”
    ……
    两人当天晚上就分道扬镳，且互以为对方会去看宋燃。其结果就是，两个人都没去医院。直到宋燃快要出院了，宋燃爸爸在新好上的女人家里打电话问宋燃妈妈宋燃的情况，宋燃妈妈在交往有一段时间的男人家里接电话。
    两人这才发现对方都没去。电话里又是一阵互相谩骂指责。
    早过了年假时间，民政局早上班了。
    两个人吵吵闹闹，领离婚证前因为分房子的事情大吵了一顿，最后还是决定卖掉，钱款各一半。
    宋燃出院当天，乔嘉付了“天价”停车费。五块钱一个小时的停车费，乔嘉都不知道停了有没有大半个月。要不是期间下了雨，车子上能落一层灰。
    宋燃说地址，乔嘉导航过去。到底还是买了水果牛奶上门，乔嘉还特意取了现金，打算第一次登门给见面礼。
    宋燃说了不用，可乔嘉还是一意孤行。
    结果等宋燃到家的时候，发现钥匙开不了门。动静大了，里面有人开门。神色不好看的盯着宋燃，“你们是谁？干什么？”
    宋燃纳闷，“这是我家我干什么？”
    男人身后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过来，望望宋燃和乔嘉，跟她老公嘀咕几声，男人上下一瞧宋燃和乔嘉，说道：“这房子我买了，现在是我的。昨天我才搬进来。你是宋燃？你的行李箱还有电脑我没扔你的，赶紧拿了就走吧。”
    男人说完，嘀咕：爸妈离婚卖房都不通知孩子的吗？真是……
    宋燃脚步都迈不动，还是男人把箱子推出来，然后哐当一声关了门。宋燃茫然地看着深红色的防盗门，下意识的去掏烟，可是口袋里哪里有烟？手指发颤着，望望走廊天花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