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的秦荣是出了名的笑面虎，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当他真正发怒的时候，浑身的气势和压迫感几乎无人能够承受得住。即使是做到了上市公司法总的位置，面对着秦荣，他也会不自觉地发怵。
    法务总监看了一眼助理，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强迫自己定了定神，开口道：“老板，我们被证监会约谈了。”
    话音刚落，办公室里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法总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地看向秦荣，硬着头皮说完接下来的话：
    “有人举报我们财务造假，违规披露，操纵市场，内幕交易……如果不能向稽查部门给出合理的说明和证据，我们就会被立案调查，甚至面临处罚和诉讼。”
    法务总监声音越来越小，秦荣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前几天的鼎丰秦氏，说一句在S市能横着走也不过分，即便是有些打擦边球的地方，上面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求了。
    现在居然有人敢举报，举报之后稽查局居然还真的约谈了。秦荣知道，这种非正式的调查约谈后，如果举报的证据够硬，鼎丰的应对答辩不够充分合理，那么就会被正式立案调查了。
    一旦被正式立案调查，对鼎丰就不止股价动荡这点小打小闹的影响了。在场三人心里门儿清，如果被稽查部门找到证据从严查处，鼎丰甚至可能直接停牌。
    秦荣冷笑一声：“举报？我倒要看是谁的胆子这么大！”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敢在他头上蹦跶的人了，如果让他查出来是谁在背后搞鬼，他必然要叫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然而秦荣还是太乐观了。
    背后的人显然是做了十足的准备，向证监会检举时提交的证据足够实锤足够硬，硬到鼎丰无论约谈时怎么答辩都免不了露出破绽。而稽查部门的新任领导底气脾气也都足够硬，是鼎丰无论找什么路子砸钱都砸不通的人民好公仆。
    稽查局效率很高，约谈之后没过几天，鼎丰被正式立案调查的通知公告就挂上了证监会网站。
    收到消息的时候，檀琛正与其中一家有问题的建材供应商负责人面谈，步步紧逼之下，那位负责的业务总监已经有些顶不住了。
    看清消息内容后，檀琛收起手机，看着对面坐立不安眼神闪躲的某建材公司业务总监，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嘲讽笑容，准备给这场谈判再加把火。
    “王总，有件事您或许还不太清楚。”檀琛把笔记本电脑转了个方向正对着王总监，“最新消息，要不要看看？”
    王总监看向电脑屏幕，神情一滞。
    只见屏幕上赫然是证监会对鼎丰地产的立案调查公告。标题“证监会对鼎丰地产涉嫌财务造假、内幕交易等违规行为立案调查”几个蓝色大字十分显眼，激得王总监心里一颤。
    “鼎丰被证监会调查，这还只是个开始。稽查局的人一向有手段，到时候真查出点什么，您说，那时候的秦总还会想得起您么？”
    将王总监的神情变化收入眼底，檀琛不动声色地端起咖啡杯，学着卫瑜惯常的动作轻缓优雅地抿了一口，给王总监留下了充分的考虑时间。
    “檀律师，我……能跟卫总当面谈吗？”王总监面色犹豫。
    闻言，檀琛放下手里的杯子看向对方：“我是卫总的律师，全权代表他本人，王总有什么话跟我说也是一样的。您所说的话，我保证会一字不漏地向卫总转达。”
    看出王总监的顾虑，檀琛勾了勾唇，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些：“王总不必紧张，您只需要把鼎丰怎么‘威胁’您的告诉我就行，至于后续的，我保证您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毕竟，王总也是被‘威胁’的不是吗，身不由己嘛，理解理解。”他故意将“威胁”两个字咬得很重，带着十足的意味深长，“王总，您现在可算是我们的盟友了。”
    他打开录音笔：“盟友，不介意我录音吧？”
    王总监纠结半晌，终于还是咬牙应了。毕竟，比起鼎丰用过的那些下作的手段，眼前的檀律师已经算是十分客气了。
    他看了一眼檀琛，也拿出手机打开录音，露出一个稍显勉强的笑容：“好，我说。但是檀律师刚刚的保证，您别忘了。”
    “当然。”檀琛微笑着点头示意，并不在意对方的录音行为，“王总请吧。”
    如果录音能给对方增添一些安全感的话，那这点面子他还是给得起的。毕竟双方都光明正大地一起录音保留证据，谁也不吃亏。
    一边听着王总监的抖落鼎丰和秦荣的勾当，一边将面朝着王总监的电脑屏幕转了回来。檀琛动了动手指，干脆利落地将证监会网站上的立案公告截屏，转手就发给了卫瑜。
    “报告卫总，小檀助理的工作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请指示！”
    “不错。”卫瑜的消息回得很快。
    对于卫总这过分简洁的两字回复，檀琛挑眉。装作在记录王总监提到的关键事件，檀琛将电脑键盘敲得噼里啪啦。
    “除了‘不错’，卫总没有别的表示了么？”
    “小檀助理不配得到奖励么？”
    “呜呜呜呜呜”
    王总监说完秦荣助理联系他时许过的好处，就见檀琛神情十分严肃地盯着电脑屏幕。他心里一惊，忐忑惶恐漫上心头。
    见檀琛不语，王总监又仔仔细细地会议起了秦荣助理说过的话、提过的交易条件以及那些明晃晃的威胁，生怕遗漏一星半点惹了檀琛不快，到时候没办法把自己摘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