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头看了一眼，老爷子正拍着卫瑜的胳膊好一番关心，而卫瑜也都笑着一一应了。一向威严的老爷子此刻笑得十分和蔼，与卫瑜其乐融融的，看着比跟他还像亲爷孙。
    但到底是第一次见面，檀琛怕老爷子太热情让卫瑜不习惯，便也凑上前去也试图加入对话，却没防备听到自家亲爷爷正对着卫瑜揭他的短。
    “小二啊，从小就是个不消停的。五岁的时候跟着山下邻居家孩子放牛，摔水沟里爬不上来，还得我亲自去捞他上来。”老爷子拄着手杖，“你猜怎么着……”
    檀琛只听个开头就知道老爷子要说什么了，连忙阻止：“爷爷，您别揭短了行不，大孙子给您道歉还不成么，怎么回回都跟人说这个！”
    见檀琛一脸的无奈，卫瑜便更感兴趣了，他顺着老爷子的话十分捧场地问：“后来怎么了？”
    老爷子瞥了一眼檀琛，随后十分嫌弃地道：“哈，他呀，在水沟里滚了好几个来回，滚得一身泥，让他起来他不起，非说是我把他推下去的。你说说，是不是个小混账？”
    卫瑜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檀琛在旁边，想瞪他却又舍不得。
    分享了檀琛的糗事之后，卫瑜和老爷子的关系拉近了不少，檀琛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既高兴又无语。
    寒暄一阵后，管家过来说时辰到了能开饭了，大家便都移步去了餐厅，一起用年夜饭。
    檀家人多，三张大桌子才勉强坐下。檀琛是檀家长孙，带着卫瑜坐在主桌，今年檀锦没回来，这一桌上除了老爷子老夫人，便是檀家父母和几个叔叔婶婶，都是本家真正有话语权的几位。
    席间，念着卫瑜是小辈，又有檀琛在一旁周旋，几位叔伯长辈倒是没给卫瑜灌酒。例行敬酒一轮后，怕卫瑜喝醉不舒服，檀琛便让人收了卫瑜的酒杯，换上不醉人的饮料，又惹来叔叔婶婶们一阵调笑。
    檀家虽然是大家族，但对着自家人并没有太大的规矩。宴过尾声，见卫瑜面露疲态，不等檀琛开口，老爷子便发话让两个小辈去休息，不必熬夜守岁。
    打过招呼之后，檀琛便带着卫瑜出了门，往庄园里的另一栋别墅走去。
    挥退了随行的佣人，两人散着步朝前走。檀琛是知道卫瑜酒量的，怕他头晕找不到方向，便将人伸手牵住了。
    回头去看卫瑜，就见卫瑜也抬起头来看他，纯黑的瞳仁里有着掩盖不住的亮光。
    应该是又醉了。
    看着那双只有在喝醉了才会显出几分脆弱和依赖的眼睛，檀琛思绪飘远了，心道刚认识的时候，自己替卫瑜挡下爱德华的酒，真是个再明智不过的选择了。
    手指被捏了捏，檀琛回神。
    “你家人都很好啊，真羡慕。”卫瑜轻轻打了个酒嗝，声音里带着温软的笑意，又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落寞。
    “他们都很喜欢你。”他垂眸看向卫瑜，眼神不自觉地又更柔和了几分。他伸手揉了揉卫瑜的脑袋，将人牢牢圈在怀里，郑重到，“不用羡慕，他们以后也是你的家人。”
    不是卫建明那种眼里只有利益衡量的，也不是卫建华那种吃里扒外背后捅刀的，而是全心全意接纳他，能真真正正在背后护着他的正经家人。
    卫瑜没回话。
    檀琛低头一看，怀里人清亮的眼睛已经逐渐变得水色朦胧，眼看着是困意横生，要睡过去了。
    他无奈叹了口气，又将人往怀里搂了搂，然后将人一把抱起，快步回了住处。
    第二天一早，卫瑜先醒了过来。亏得檀琛会照顾人，卫瑜醒来时并没有醉酒后的不适，反而神清气爽。
    看了眼时间，才刚过七点。知道檀琛一贯是喜欢睡懒觉的，卫瑜也没去打扰他，顾自起床洗漱好后下了楼。檀琛能睡懒觉，但他作为晚辈着实不好意思在大年初一赖床。
    楼下，檀父檀母已经早早起床坐在沙发上喝茶了。
    檀母听到动静一抬头，就看到了楼梯转交处的卫瑜，便连忙招呼着：“小瑜醒啦，怎么不多睡会儿？听小二说你喝醉了，好点了没？”
    卫瑜听到檀妈妈的关心，一时有些羞赧，总觉得在檀家喝醉了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伯父伯母新年好。”他走下楼，先跟二老认认真真拜了年才回话，“谢谢伯母，我已经好很多了。昨晚……给你们添麻烦了。”
    裴女士摆摆手：“不麻烦不麻烦，都是小二在照顾你。我们昨天回来得晚，也是听小二说的。”
    她冲着卫瑜招了招手：“来，到伯母这儿来。”然后不动声色地用手肘杵了一下檀父，给檀父使了个眼色。
    等卫瑜走到近前了，檀父放下手里的期刊杂志，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哪儿摸了个鼓鼓囊囊的大红包出来。
    裴女士抢过红包递给卫瑜：“好孩子，过年了，伯父伯母准备的压岁钱，拿着花去。”
    卫瑜有些愣神，他已经很多年不曾拿过压岁钱了。卫建明从来不在意这些仪式，等他长大了接手了公司，就更没有拿压岁钱的理由了。
    回过神来，卫瑜连忙摆手推辞：“不用了伯母，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用拿压岁钱的。”
    “咱们这儿的规矩，凡是没结婚的都算孩子，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有压岁钱。”裴女士一把抓住他的手，把红包塞进他手里，语气里带着嗔怪，“怎么，嫌少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