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出生在千年前的时代,却在新世界里风生水起。
    余殊一脸憧憬地看着林放。
    太厉害了。
    浑身不灵不灵发光的林放感受到了他期许的目光,回过头来。
    林放牵起他的手吻了一下,“真好看。”
    余殊:“……”
    嘭,灭灯。
    兴许是身处故地、衣着复古的缘故,此刻的亲吻比往日叫余殊难捱动情得多。
    林放一身长衫,外头罩了一件青灰色的长袄,利落不失飘逸。
    鬓角的长发,发质仿真得很,余殊不禁捏在手中把玩。
    “玩上瘾了?”林放笑着拨开他的手,捻起一缕发,“这会子留不长了,你若是要陪我到老,兴许还有机会见一番。”
    余殊没听出他话里的试探,冷哼哼道:“不留就不留。”
    两人沿着官道一路往前,沿途的宫殿旁都立了牌子,讲述着建筑与人的兴旺衰败,重建或修复于何时,有哪一处是完整保留下来的。
    因为节目组拍摄的缘故,今日宫中无其他游客,其他嘉宾还被困在宫外,一路走下来唯有盛开的梅花和沿途被大雪埋住的鹅卵石。
    不知是什么晃了下余殊的眼睛,他突然指向高处,声音不自觉都亮了起来:“是乾坤殿。”
    林放循着他的视线抬眼,头顶红梅绽放的枝丫间隙中,隐约能看到一处殿宇的飞檐。他还没认清,手就被余殊拉住了。
    余殊一手提着衣角,一手拉起林放,带着他往那个方向跑。
    乾坤殿是昔日天子办公就寝之所,献帝在位时余殊圣宠优渥,常常在此处与献帝一道用膳小憩,有时过了时辰或天气不佳,便在偏殿留宿一宿。
    殿中景观他早就熟记于心,是以一瞥就认了出来。
    “还跟从前一个样。”
    余殊与林放携手站在阶前,仰脸看着高悬的三字牌匾。
    顶部的积雪已经化开,正午时分的阳光照耀在瓦片上,每一寸光阴都不遗余力地守护着这片土地。
    和宫中其他角落比起来,此处承载着余殊特殊记忆的宫殿,竟是保存得最好的。
    眼看余殊将要沉入旧事中,林放捏了捏他的手指道:“眼力真好。”
    余殊蹲下身子,掸开石阶上的白雪。
    阶上的灰尘被积雪覆盖着,在余殊的清理下一扫而空,他有些遗憾地笑了笑,转过头对林放说道:“我有一日在这儿跪了一整夜,闲来无事也不敢吭声,只好数那屋檐上的棱和阶前的台阶数。”
    说起往事,余殊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它任一个角落,我都能认得出来。”
    “我都知道。”
    余殊蹲的有些累,也不好意思将节目组准备的衣服弄太脏,借着林放拉他的力气站起身来,顺便问:“知道什么?”
    林放握着他的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神却一脸认真。
    “知道你跪了一夜,知道你一直仰头,知道你不肯去接内侍递来的长袄。”
    余殊脸上露出迷茫疑惑的表情。
    林放继续说道:“只不过那时我以为你仰着头是在数星星,明明是被罚跪,背却挺得直直的,一脸坦然无愧于心的模样。想来你一直是如此,无论在什么情境之下,都是心怀光明朝前看的。”
    交握的手有些僵硬,余殊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了,林放迎着他疑惑的目光朝身后一指。
    “我那时候,大概就站在这个方位,这儿。”
    林放对着空气比划了一阵,余殊却丝毫不觉得突兀。仿佛他手上拿着画笔似的,指到何处,就将余殊记忆里的亭台楼阁牵引出来,勾勒出一幅长廊上白雪纷飞,至夜不歇的景象。
    余殊十六岁那年,风华正茂,平了西南灾荒,领着太医扼制住吃人的瘟疫,百姓感恩戴德呼声不止,美名沿着官道水路北上至京城,多少达官显赫想着法子替自家女儿求一门好亲事。
    他却花了两个月的时间为心上人谱了一首曲子,精心替他操办了生辰。
    平时伶牙俐齿的,每每面对林放时他便只会说些笨笨的话。余殊领着林放一块在池边兜圈子,半晌才将酝酿已久的话道出口。
    “林放哥哥,我是真心的。往后我们一处作伴一同读书,你只跟我好,我也只敬你爱你。可好?”
    兴许是他红透了脸的样子怪可笑的,林放一贯冷冽的面庞裂开一道缝,淌出些许温柔来。
    他道:“也好。”
    话音刚落,余殊在一瞬间的愣神后拔腿就跑。
    “你去哪儿!”
    余殊一边跑一边回头朝他笑,“我求皇上去!讨了你做媳妇!免得你反悔要赖账,我白高兴一场,媳妇都跑了。”
    林放也失了仪,三两步追上他:“你疯了!”
    “我不管!方才你答应我了。”
    余殊笑得张扬,身旁的梅树枝都颤了颤。
    不少低头做事的宫人们抬眼朝这么看了看,又低下头去不敢张望,只是各自埋头的面庞上都添了轻松愉悦的表情。
    京中所有人都知道,三殿下余殊与这死气沉沉的皇宫格格不入。
    哪怕抚照整个皇城的落日余晖与之相比,都敌不过他此刻的笑容。
    “你那时,来了?”余殊忐忑地看着林放。
    献帝为他筹划亲事已久,余殊一一推辞也就罢了,竟然入了男风,引得龙颜大怒。偏他还不知好歹,在乾坤殿外长跪不起,直到大雪纷飞落了满身也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