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出场也有好处, 留下的印象会更深刻。”
    丹凤眼队长还在稳定队友心态，而对方已经没有再听了。
    芷凡憋着气站直身子, 没有去管跌落在一旁的椅子，整理了下斗篷就一步步往外走去。
    斗篷下, 一缕刻意挑染的黑发露了出来。
    从准备室通往舞台的是一条长长的黑暗通道，在前进过程中，能逐渐听到外界观众的声音。
    人山人海堆积的声势浩大，让人听不清具体呼唤，只有一遍遍喧嚣回荡。
    芷凡脑海是一片混沌，机械化地一次次整理着斗篷。
    斗篷下是一头她特意要求化妆系统挑染的黑发——纯血统的代表、十夏色泽的黑发。
    她很有自知之明, 留心注意过以往的投票排名。自己处于的是中间层次, 甚至是中下层次。
    要是只靠自编自导的歌舞，晋级出道的可能非常低。
    这时候就需要另辟蹊径, 需要找到一个爆点来弥补歌舞的不足，也来引导一下流量。
    虽然她不喜欢山禾，可实话实说，山禾做法的确是有可取的地方。
    芷凡拖着脚步往前走, 听着心脏砰砰砰跳动声响越发清晰。
    所以她直接抛弃自己普通常见的绿色发, 在这最后关头, 换成最为稀少的黑发, 只等在舞曲高点掀出。
    这是她的“秘密武器”，也是她能想到的最大爆点了。
    芷凡呼吸急促起来，念着自己的名字。
    芷凡、止凡，她要终止平凡、她不要再平凡！
    在芷凡又往前一迈后，突然一脚从黑暗踏到光明地界。
    轰！
    仿佛有无数光亮噌噌噌往下打在她身上，又有无数目光倾倒汇集，排山倒海的欢呼传来。
    轰隆。
    观众的呼喊热情潮水般顶头压下。
    芷凡整理斗篷的手一抖，下意识就将帽兜掀开，露出下面的一头黑发。
    糟糕！流程走错了！
    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脑海“嗡”地一下懵住。
    “啊啊啊黑头发？”
    观众欢呼雀跃的声音在结尾带上一点疑惑。
    “黑头发？”
    选手室内，同样的诧异声扬起。
    “埃嘿？我记得芷凡姐姐是绿发来着？最后变了个颜色？还加长了？”
    在这斗篷遮挡之下，要是只露出一头黑色长发，没看清还让人以为是十夏呢。
    “哼。”山禾心疼地看着自己指甲，间隙之余又抽空对屏幕哼了哼。
    她对这个在主题程度中说不过自己、还需要元蓉救场的“前队友”没什么特别感觉。
    不过染同色头发这种小把戏都是自己玩剩下的，她都不屑于去模仿。
    作为被“模仿”的对象，十夏并没在意这小小的插曲，她注意力都放在观众身上。
    在踏上舞台后，观众们的欢呼齐齐升了一个台阶，更显得鼎沸。
    她看向位处舞台边缘的芷凡选手，是感同身受的压力极大。
    “啊啊啊——”观众声响交叠重合，传到舞台上时已经让人听不清，仿佛身处漩涡中心。
    芷凡能感觉到心脏一下下沉重跳动，脑海越发昏沉。在一开始意外揭晓的发色完全打乱她的安排。
    在听到前奏曲响起时，她下意识地跟着唱起歌来。
    舞台上扩音装置捕捉声响，将每一句放大，呈现在观众耳边。
    “噢噢噢噢——”
    观众的欢呼声和歌唱叠加在一起，好似合奏出一首崭新歌曲。
    “哎呀，在训练课上还能听出她歌里的野心勃勃，怎么现在灵性全无了？”
    小公主导师一只手撑着下巴，动作轻微摇了摇头。
    “都被观众带走节奏了。”
    为了防止导师中途说话动摇选手的心，在没有pd点名的情况下，导师隔音台设置单向传导，外人听不见。
    他们也能在位置上自由交流。
    “太紧张了？”
    toul把小圆墨镜戴回眼前，正在墨镜后闭着眼听歌。
    “第一句就紧张，全程紧绷唱完的。如果不是观众影响，就是她自己有哪里出错。”
    “头发。”
    佩兰导师一针见血，“小聪明用错地方了。”
    别人也许没注意。而以他的眼力，一眼就能看出芷凡上台第一个动作摘掉兜帽后的僵硬。
    这让他眼神冷了冷。
    “舞台就是舞台，重点该在歌舞上，而不是其他的小心思。”
    toul导师知道佩兰最看重舞台的心性，打了个圆场哈哈。
    “好啦，最后一场舞台先放放，不用冷着脸吓人啦。”
    佩兰没有应声，一只手抬起调整了下金丝眼镜，遮挡住眼底冷色。
    导师台周围，三个盘旋的飞行器落下重重叠叠弹幕。
    『我就说怎么又出来个黑头发，原来是‘小心思’啊啧啧啧』
    『导师点评我爱了，我要留着票好好看ovo』
    『哇哈哈，那节目组最后会公布直播嘛？我切选手舞台视角根本听不到大家在喊什么』
    『有包厢埃！包厢里面是谁啊？选手亲属？好奇好奇』
    『啊啊啊我也想去现场——呜呜呜在座都是一群幸运儿，我也想挤一挤』
    『等等，镜头刚刚切过观众，我好像看到几张熟悉的脸！！』
    纷纷扬扬弹幕堆积成小山的高度。
    【开盘！十六选五，来猜测最终的出道名单——】
    【好奇。节目组什么时候会宣布直播？好奇知道真相后选手表情~】
    【大发现！包厢中的人是谁？大家注意到观众席上熟悉面孔了吗？？】
    没能前往天空岛的观众在论坛中堆积一个又一个高楼，随机穿插歌曲点评。
    决赛的第一场表演很快走到最后。
    “感谢，芷凡选手为我们带来的《平凡》这首歌。”
    光芒在舞台上聚拢，一束照亮芷凡选手，一束照亮pd。
    pd向右一挥手，示意表演完毕的选手发表感言。
    芷凡选手眼前晕乎乎的，全靠着训练后的身体习惯支撑表演完整个曲目。
    她听到自己声音说“感谢大家、希望大家能投我一票”，又靠身体习惯走向选手休息室。
    啪嗒。
    在迈入休息室通道内的第一步、从灯光闪耀的舞台重新没入黑暗中。
    远离观众喧嚣后，芷凡意识逐渐回神。
    她的步伐逐渐疲软，最后差点走不动道，软着腿靠在墙上。
    直到现在，她才有能力控制自己身体、去回忆舞台上的一点一滴。
    因为过于关心头发这个“杀手锏”，自己在动作失误后没能将心神浸入舞台，稀里糊涂唱完整首歌。
    早知道就不染头发了。
    芷凡怔怔低下头，望着垂落在眼前的黝黑发色，只觉得格外陌生。
    自己在节目组中的最后一首歌就这样结束了。
    在刚才，自己的节目组之旅，也彻底结束了。
    选手准备室内。
    “果然是会有点紧张啊。”
    五人组感叹声音出现，又快快补充后话。
    “不过没有失误！完完整整唱完了没有失误，已经很棒了。”
    丹凤眼队长没有点评这个话，沉默了下喃喃重复。
    “没错。没有失误，完整唱完了。没有失误，也不错。”
    十夏明白对方未尽的话。
    大家都是选手，比起观众更能了解舞台上一首歌的状态。
    这首歌是芷凡没发挥——不是没发挥好，是根本就没发挥——直接走程序般唱完。
    能走到最后一步的选手基本强度都有，十夏也还记得芷凡先前的歌唱状态不错。
    可刚才完全是靠身体经过长久训练后的本能反应，一点技巧都没有展现。
    这就是在大舞台、在观众面前会有的紧张感吧？和之前公演状态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