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府小神探 第28节
作品:《冥府小神探》 第43章 上水庄刘员外
画虚楼正厅此刻死一般的寂静,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才好。
花月在盛景身后轻轻推了两下,被中人毫无反应,她尴尬地抬起头朝着判官笑了笑道:“大人,我们楼主见下这状况恐难入凡间。”
判官却毫无懊恼之意,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喝茶,手指有节奏地点着茶杯边缘,好像在数什么。
半刻后,就见盛景从被中举出两只手臂,伸了个懒腰,嘟囔道:“怎么这么热!开春了?”
她就着花月的手喝了盏温茶,揉揉眼睛方才看到坐在下手的判官,思索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出事儿了?”冥界从未在冬天把她叫醒,今日这般做定是大事,盛景直奔主题问道。
判官不晓得他这强行终止冬眠的法子能维持多久,简明扼要地与盛景谈起宋家姐妹,以及宋仙仙肉身仍在之事。
盛景莫名其妙,此事怎么也轮不到画虚楼来管,以前也有过借尸还魂的恶鬼,地府随便派个鬼差就能解决。
再说了,画虚楼插手卫长风的事情好歹有个阎王印可以一用,眼下这一档子事情,就算她能帮忙,可如何离开鬼市?
“宋仙仙姑且不论,宋依依实打实地自|杀身亡,师父告诉过我,自|杀之人就算有天大的冤仇,也无法点亮浮生灯。”盛景无可奈何道。
判官斟酌片刻,如意自不用说,花月还要靠冥界的庇护以免魂飞魄散,有些话在这里说得明白些也不是不可。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才缓缓说出真相,早先察觉事情有异,他就派了个信得过的鬼差入世查看,却不想与宋仙仙肉、身结合的鬼魂竟然有要成仙的趋势,根本无法从尸身上剥离。
鬼差见无法行事,准备回地府去复命,却不想碰上深夜仍在花园徘徊的刘员外,他竟然也成了死尸!
“借尸还魂并不稀奇,借尸升仙闻所未闻啊!”盛景来了兴趣,脊背都挺直了不少。
“本官以为楼主在凡间行事自如,颇有章法,这件事托付给您才能安心。”判官起身,难得向盛景行了一礼,为打消盛景顾虑补充道:“自|杀之人不能点亮浮生灯,此事并不绝对,宋依依年幼,请楼主勉力一试!”
*
地府镇妖塔。
“别省炭,也别漏风!”白无常指挥着几个鬼差,围着一间暗室忙忙碌碌,反正花的是判官的俸银,他们也用不着心疼。
黑暗中倏地出现一双巨大的圆眼,冷冷地盯着他们,似在责怪他们扰人清梦。
白无常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虽然知道它被生死符镇着,无法攻击他们,仍是怕得两股战战,忙向着那双眼睛行了一礼道:“多有打扰,还望大人勿怪。”
又回过头低声嘱咐那几个鬼差做事仔细些,莫要激怒它。
白无常正准备溜之大吉,就见判官急匆匆地赶来,他迎上去,询问这烧炭升温的法子可管用。
判官面容凝重,点点头并未开口说话,示意他们暂且退下。
“你放心,事情对于盛景来说并不棘手。”判官手背在身后,微微侧着头望向巨眼 ,略显担忧地释疑道:“凡间眼下有一个怨气极重的恶鬼,不知是何缘法,竟要成仙,只怕是个堕仙。”
巨眼透出一股怨怼之意,低沉的声音回应道:“你们冥界倒是懂得‘物尽其用’。”
判官转过身向镇妖楼外走去,将要跨出门槛时,略微停了停,声色俱厉地说道:“权当是为你们积德行善吧。”
一声叹息,不知是谁发出的。
*
动身前,花月和如意忙活了半晌,方才将盛景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一双小鹿眼在外面,生怕冻怀了她。
盛景调皮地原地转了两圈,拍拍自己腰间的乾坤袋,无奈道:“二位姐姐,你们打算让温卓把我团吧团吧,放在雪地中滚着走吗?”
花月瞧她连袋子都够不着,捂着嘴笑了出来。如意没好气地掐了她腰间一把,虽然衣服太厚根本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样子算是做足了。
如往日出门一般,如意喋喋不休地叮嘱她莫要闯祸,早去早回,盛景左耳进右耳出,临了摆摆手拉着温卓便没了踪影。
上水庄,地处北域,冬季严寒难耐,北风与霜雪都很凶猛。
盛景好奇地四处张望,这是她第一次清醒的冬季,所见所闻皆是新鲜,远处松树犹如裹上银妆,翠绿与雪白相互辉映,甚是好看。
路边小吃摊的火炉上煮着羊肉汤,香味扑鼻,她忙拉着温卓坐下,吃饱了才好干活。
摊主端着两碗羊汤和刚出锅的热饼放在二人桌前,满脸堆着笑道:“二位客人看着眼生,来咱们上水庄探亲?”
此地冬季除了当地居民,极少有外地人,摊主故有此一问。
盛景咕咚咕咚一碗汤喝完,惊得摊主嘴巴都合不拢,忙劝道:“诶呦,夫人,您慢点喝,小心烫到……”
盛景心满意足地抹了抹嘴,转头看见身侧吃相甚是文雅的温卓,讪讪一笑道:“呵呵,没事儿没事儿,我嘴皮厚实,我们正是来探亲的,大叔好眼神!”
摊主一听探亲,再次细细打量,上水庄人口不多,他怎么也对不上,有谁能与这谪仙般的人物是亲戚。
吃饱喝足的盛景看出摊主的疑虑,指了指大街东边的巷子,手指沾了些碗里的汤底,在桌上写下个“刘”字。
哦,是这么回事了,摊主恍然大悟,刘员外与发妻曾生有一子一女,二十年前发妻不幸病死,没几年儿子领着小女儿也离开了上水庄,听庄里人说刘夫人年轻时是十里八村难得一见的美人儿,想来眼前这二人与其有些关系。
庄里人闲着没事儿时爱说些八卦,摊主虽已年近五旬仍不免俗,他殷勤地给盛景和温卓又续了碗羊汤,又问道:“莫非二位是刘员外家的少爷和小姐?”
温卓倒是先开了口,他垂着眼并未正眼瞧摊主,淡淡回答:“她是我妻子,我姓刘。”
说罢付了钱,半拽半搀地扶起盛景就往刘员外家走去。
“怎么又成夫妻了?不说是兄妹吗?”盛景裤子太厚,再加上路上积雪甚多,走得有些踉跄,只得半个身子靠在温卓怀中,以防摔倒。
“兄妹能这般挨着吗?再说那附身宋仙仙的恶鬼不知底细,我们还是待在一起比较安全。”温卓答得仔细。
盛景觉得有道理,天气这般冷,万一刘家炭火不足,她睡觉也有个人肉暖炉不是,便再未起疑。
开门的小厮揉着惺忪睡眼,抱怨道:“这么冷的天儿,二位有何贵干?我家老爷还没起呢!”
温卓冷冷斜了他一眼,从袖中取出一枚刻着玄龟的玉佩,玉佩背面写着个“明”字。
接过玉佩仔细端详了半晌,初始时小厮脸上还写着不耐,嘴里嘟囔着我们刘府又不是做古董生意的,直到看清那刻字,顿时睁大了眼,哆哆嗦嗦地问:“大少爷?”
温卓仍是冷眼望着他,不作回答。
小厮“嗷”的一声跑回府内,不一会儿便见一老仆匆忙跑出来,气喘吁吁地朝二人行了一礼,口中说着冒犯了,眼睛上下细细打量了温卓一番。
刘明知离家时不满九岁,带着七岁的妹妹刘明月,多年来刘员外从未放弃过寻找二人踪迹,却一无所获,没想到老天有眼,大少爷竟自己回来了。
老管家抹去眼泪,一面迎着温卓、盛景往正厅去,一面吩咐下人将大少爷的屋子收拾出来。
“我儿回来了?”随着一声颤巍巍的声音传来,温卓、盛景忙起身瞧去,来人皮肤白皙,身形胖墩墩的,穿着藏蓝底雕花的锦袍,眉眼挤成一团,盛景脑海中闪过一穿着蓝衣裳的大汤圆。
刘夫人看上他什么了?莫非年轻时英俊过人?
盛景忙回过神,悄悄戳了戳不动声色的温卓,示意他叫人。
在刘员外走到温卓一尺远的位置,眼看就要抱上来,他不动声色地退后两步,抱拳作了一揖道:“刘明知见过刘员外。”
刘员外抬起的手甚是窘迫,只得讪讪放了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儿子还是怨恨他。
“这位是?”刘员外看向温卓身后的盛景,没话找话地问。
“拙荆盛景。”
“你妹妹呢?没和你一起回来?”刘员外掩饰不住的失望。
“妹妹早已嫁人,此番并未随行。”
盛景心中感叹,温卓的演技大有进益,不枉费她一番教诲,谎话张口就来,都不带磕绊的。
说话间,盛景瞧见正厅门旁有人在偷看,露出半面鹅蛋脸,一对如星明眸有些熟悉,瞧见她看过来,那女子似是害羞往旁边躲闪。
盛景故意发出“咦”的一声,指着门口问道:“不知公公府上还有何亲眷?似是不好意思了呢。”语毕她捂着嘴轻笑一声。
盛景长得娇俏,举手投足流露出天真无邪,也无人怪她莽撞不忍责备,刘员外示意管家去看看。
不一会儿,就瞧见鹅蛋脸美人抬袖遮住半张脸踱步进来,刘员外再三催促下,她方才放下遮面的袖子,向着二人行了一礼道:“妾身宋仙仙,见过大少爷、少夫人。”
古怪的是这女子看着温卓的眼睛中似有泪水,盛景看得真真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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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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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新的身份
莫不是和万洗洗一般见色起意,瞧上温卓了?盛景抬眼细看,那眼神中并无半点爱慕之情,反倒是有些……有些说不出来的慈爱。
温卓依旧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略微点了点头,算是回礼,盛景最见不得气氛尴尬,热络地挽起宋仙仙的手,笑意盈盈道:“原来是宋姨娘啊,多亏您平日照顾父亲。”
若按照凡间身份的年龄来衡量,盛景比宋仙仙还要小上几岁,她全然不在意,眼角余光瞧到刘员外红着张老脸,局促得紧。
“小景,其实……其实仙仙已被抬为正室,你们当然也该叫她一声……”刘员外的话生生被温卓凌冽的眼神打断,他忙改口道:“唤她母亲自然是不合适的。”
“都是一家人,何必在意这些虚礼?我与她年岁差不了多少,我唤她作仙仙,她也唤我盛景便行,父亲您说可好?”盛景道。
刘员外怕儿子一言不合再次离家,这些年他小妾纳了不少,可再未有过子嗣,刘明知是他的独子。
儿媳妇的建议有失体统,说出去大概会成为上水庄的笑谈,可儿子点头同意,他也不得不勉强接受,笑就笑吧,把儿子留下才是真格的。
宋仙仙一直是个识大体的,懂事省心,不然他也不会抬她的位份。
宋仙仙微笑点头,柔柔说道:“小景说得甚是有理,一家人不必客气。”她话虽是对着盛景说,可眼睛却一直盯着温卓,不舍离开。
刘员外不解宋仙仙此番不成体统的举动是何意,不动声色地挡在温卓身前,眼含愠色回望过去。
宋仙仙方才收回目光,垂着头,不再言语。
几番寒暄,无非是这些年靠何谋生,住在何处,有何际遇诸如此类,所幸温卓自打进入上水庄,话就特别少,简单几个字回应,并不显得突兀。
瞧着温卓与盛景回房休息,刘员外忙拉着宋仙仙回到侧室,带着些责备地问:“你适才一直盯着明知是为何?”
宋仙仙从袖中取出块手帕,拭去眼角泪水,感叹道:“姐姐走得早,未看到一双儿女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刚才……刚才我想到若是姐姐在,该如何欢喜。”
宋仙仙说到最后似是动了情,声音哽咽,泪水再次落了下来。
刘员外表情复杂,张着嘴,却未说出半个字,长叹了一口气,拍拍宋仙仙的手,似是安慰之意,示意她退下吧。
未遇到刘夫人前,刘员外不过是个穷小子,读过几年书,在街上靠替人写书信为生,家中父母早亡,帮衬不上,更是讨不到媳妇。
刘夫人是家中独女,人长得美,可眼见二十岁了还待字闺中,镇上的人都说她家抠得很,聘礼要得高,还无甚嫁妆,这哪里是嫁女儿,明摆着是卖!
不想刘夫人上街遇到一伙贼人,抢了她的荷包就跑,她一个小脚妇人哪里追得上,不但没追上还摔了一跤,这跤摔得极惨,她趴在地上半晌起不来。